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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见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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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着一匹马,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官道整齐,显然刚刚经过修缮。看着周遭的景色,陈道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展现于眼前的眉州,着实令他有些惊讶,毕竟在他心里最理想的情况也就是只是如此了。但是吗?理想归理想,他真心觉得眉州只要恢复秩序就行了,别的什么就不多求了。可是眼前的状况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十足的惊喜!

    不多时,一栋青灰色的建筑出现在陈道的眼前。一个丈许的柱子高高的立在屋舍前,柱子上方横贯这两根木板,虽然很是简朴,但是却充满了一股大气。看着眼前的木柱,陈道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慨……

    此物唤作华表,又名桓表,始于上古三世。乃是为了给人作为识别道路的标志,到了秦汉时期又成了“亭”的象征。如今在乞活军的境内看见这种东西,这不得不让陈道开始思考这个东西所代表的深层意义。

    自东汉亡后,里亭制虽然存在,但是却已经名存实亡。眼前这位,莫非真要……

    心里想着走到近前,陈道才发现这个房舍的地基比地面要高一些,亭舍的占地面积也是不小。迈步上前,轻轻地扣了扣门。片刻,就听见脚步声传来。“吱呀”两扇木门被打开,一个精壮汉子伸出头来看着门外的陈道,问道:“这位官人可是要留宿?”陈道轻轻的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那汉子见陈道点头,开门把陈道迎了进来。在前面领着道路,那汉子开口道:“某家叫肖石,是这寒阴亭的亭长,负责管理方圆十里的地界。”听着肖石的话,陈道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还真是吗?”

    肖石将陈道领到了一间房子里,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抱来了使用的被褥。陈道起身道了一声谢,好奇问道:“我看肖亭长行事颇为干练,似乎是出身军旅。”肖石咧了咧嘴,回答道:“官人倒是没看错,俺却是出身军旅,只是伤了脏腑,再也吃不得力。所以只能退了下来……”说着,肖石拉开胸前的衣襟,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的趴在他的胸前。

    看着汉子胸前的伤疤,陈道的眼瞳微微一缩,如此长的伤疤竟然还能活了下来,眼前的这个汉子命还是够硬的。军旅的医疗情况,陈道虽然不甚了解,但是多少还知道一点。如此重伤除了命硬,恐怕也找不出来别的理由了,而且眼前此人的伤疤,除了这一道最长的,还有六七处。

    心中顿时了然,眼前这人在军中恐怕也是精锐敢战之士。

    肖石合上衣襟,看着仔细倾听的陈道。心知不好,自己碎嘴的毛病又犯了,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抱拳道:“这位官人,俺就先出去了,吃食俺一会就给你送来。”看着转身离去的肖石,陈道脸上划过一思索。眼前的汉子出身军旅,而且从他身上的气质来看,却是精锐无疑。在刚才的谈话中,肖石数次提及那位乞活军的大都督,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陈道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于那个都督的崇敬与狂热。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李信!”陈道眼中满是好奇……

    ……

    月色渐渐挂在了墙头,用过饭食的陈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无名山顶。

    傅青主站在山顶,笔直如松,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袂吹起。在月光的映衬下,他就如同谪落凡间的仙人一般,仿佛随时随地就可能羽化而去。

    良久,傅青主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口气。在这一刻,他是无比痛恨自己的能耐。

    如何能对一个国家能有一个直观的认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是以傅青主来看,对一个势力最简单最直观的办法就是观运。即是,观其气数,望其气运。

    如魏文帝曹丕,就有相士曰:其气郁郁葱葱,非人臣所有。是真是假,距今已远,不可考察。但是望气之术,傅青主却甚是熟稔。

    高居山顶,蜀地五州在傅青主面前就如同一张展开的画布。在他的眼中如今的蜀地五州已经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将所有的百姓生民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点点的灰白聚往亭里,纯白的气流聚往乡寺,淡红的云霞聚往州城,形成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节点。淡红的云霞又从州城的气运锦云中流淌而出,流往治下各地。冥冥中,一个怪异的感慨出现在傅青主的心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仅于此,原本在蜀地盘踞的大族气运,如今已经寥寥无几,纵使还残存于世的家族,也蛰伏在代表乞活军的云霞之下。还有点点的白气从田地中升起,没入乞活军的气运中。虽然微小,但是却让乞活军跟蜀地的联系逐渐加深。换句话来说就是,李信开始和蜀地的龙脉有缘了。

    如果以前李信只是一个草莽豪杰的话,那么现在“豪杰”两个字的就可以改成“龙蛇”了。得到了蜀地龙脉认可的李信,就此获得了一统中原的资格。当然,仅仅只是资格!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倒也不会让傅青主踌躇至此。而是乞活军气运玄色,命应水德。

    五德轮转,木德始,水德终。五德之说固然早已有之,但是有史以来水德一朝只有大秦。此外历朝太祖无不是奉火德而起,逐鹿中原。即使是大赵,也是令兵卒尽数服赤,为的就是应了火德的说法。

    大赵的龙气红黄,虽然浩大,但是却难掩其羸弱。北魏龙气黑白红交杂,虽然强盛,但是龙气却已然分流。不消说明,傅青主也明白这是权臣秉政的表象。但是乞活军的龙气,还真是不好说。

    白主金德,黑主水德,红主火德,黄主土德,青主木德。五德五色自是不必再多做赘述。

    但是实际上金德,木德,水德;其实是很难出现在开国王朝的身上。金德应杀伐而起,听着挺厉害,但是呢?也就这样了,号称秉承金德的王朝只有一个晋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八王之乱,五胡乱华,金德本身就代表着动乱。木德太过高贵,除非是人道晋升,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

    至于水德,那就更好笑了。水德是五德的终末,也是五德的开始。除非遇到千年不见的大变动,否则根本不会出现。

    这一刻,傅青主惆怅满腹,愁肠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