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小说网 > 剑啸鼓鸣 > 十八 为兄弟袭杀流官

十八 为兄弟袭杀流官

98小说网 www.98xs.com,最快更新剑啸鼓鸣 !

    原本不想再做官的韦也先,经不住岑伯颜的极力邀请,盛情难却之下,也就携带夫人蓝悠,住到了这田州来,给岑伯颜任了一个狼目,而他的那韦峒,仍然让前峒主韦伯颜管理着。

    这天,神箭手赵发从思陵州赶来,拜访韦也先,他一见到气质非凡的蓝悠,便惊呼道:“真是美若天仙!怪不得,这韦也先会冒生命之险,闯入十万大山里捉象,若是我的话,为了这靓女,别说进十万大山捉象,就是入南海擒蛟龙,也在所不辞!”

    蓝悠咯咯一笑,道:“哥发只为了两百两银票,就肯跟也先进山捉象,若是再给你两百两,四百两银票,相信,你就能从南海里擒出蛟龙来!何须一个靓女?!”

    赵发被她这一调侃,便也开玩笑道:“其实,老妹肯给我六百两银票,我就能替你取下这万里江山!”

    “六百两?我看你啊,只是看那万人垂涎的皇位一眼,你就能起兵造反!何须我给你六百两银票!”蓝悠笑道。

    赵发哈哈大笑,笑而不语。

    蓝悠替他们摆好了酒菜,就自顾进到里屋里去了。

    酒桌上,赵发直奔主题,凑近韦也先,低声试探道:“兄弟敢不敢去做一番大事?”

    “大事?”韦也先一怔,这所谓的大事,即是起兵造反。

    “对,大事。”赵发点头道,注视着他。

    “跟谁?”韦也先小声问道。

    “上思州土司黄英杰。”赵发瘪嘴道。

    “打哪里?”韦也先随口问道。

    “具体的,现在不好透露,估计是流官州县,他们那里较为富庶,兵力防守也较为薄弱。”赵发想了想道。

    流官州县,即是朝廷派遣官员对该地进行直接统治,官员也是轮流任职;而土司州县,则是朝廷任命本地豪酋,对该地进行间接统治,且这些土司能世代沿袭,所以,他们为守住自家领土,打起仗来,更为拼命。

    “流官州县?”韦也先一惊,摇头道:“这朱明王朝,可不好惹,那朱元璋,以武力定天下,,,,岂能让你放肆?”

    “怕什么?!”赵发提声道,“黄英杰精兵过万!”,他同时扬了扬手。

    “过万?你知道朱元璋兵力可是百万!以寡敌众?犹如以卵击石,非明智之举!”韦也先反对道。

    “他大哥黄英杰,不是夺取了李以忠的太平路,能有什么事?朱明王朝还不是照样得承认他的知府之位!黄英杰也想如法炮制,搞个新的州县开拓领地,好让出上思州土司之位,留给他三弟黄英览。当然,能称霸岭南,再好不过!”赵发举例想说服韦也先。

    黄英杰的大哥,即是十年前攻占太平路夺取原总管李以忠官印的黄英衍,如今也是被授予了太平府知府的官职,子孙世袭。

    “黄英衍吞并的太平路是土司领地,岂能与朝廷的流官州县相提并论?更何况那是天下大乱的前朝末期!其实朝廷无时不刻都在想方设法的吞并土司州县,哪里肯会让土司反去吞并它的流官州县?除非被逼无奈,朝廷实在管理不下,才不得已请出土司镇守。”韦也先高声劝道。

    “如今天下也并未见得完全太平,蒙元残余势力依旧盘踞大漠,随时南下反攻,我们旁边的云南,朱明王朝也未能打下,,,,以后谁是这天下新主,现在定论,都为时尚早!”赵发争辩道。

    “即便如此,仅仅一万兵力,去招惹百万大军,完全就是以卵击石!”韦也先摇头道。

    “他百万兵力,若是在北方平原地区,倒是能横扫千军;但在我们这高山密布的岭南地区,就相形见绌了,亮他奈何不了我们怎样!我们只要据险死守,便可称雄岭南,与他平分天下,,,,”赵发显然信心十足,侃侃而谈。

    韦也先摇头一笑,道:“如今可不是元末的天下大乱时期,,,,,,天下已定矣!”

    “谁说已定?且不说北漠之上的大元朝廷势力依旧,就是我们旁边的云南,蒙古王公依然让朱明王朝的大军吃尽苦头。”赵发坚持己见道。

    “那北方大漠不敢肯定,这云南,迟早会被朱明王朝所攻克。”韦也先思索一番后肯定道。

    “我看,不一定!你就不想去搏一搏?想他朱元璋四处受敌,难于应付,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成就大事!”赵发侥幸道。

    “我不看好!区区一万兵力,想称雄岭南,谈何容易?!至少,你首先得统一左右两江土司,让他们臣服,结盟作战,否则,朱明王朝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让两江土司出兵,越俎代庖,置你们于死地!”韦也先担心道,中原王朝对付这些不肯归附且胆敢作乱的蛮夷土酋,向来都是以夷制夷,利用归顺的本土土酋,镇压叛乱的土酋。

    赵发闻此一愣,默不作声,他原以为,这些土司,即使不参与造反,至少也不会与朝廷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坐山观虎斗,不会轻易插手,他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确实不是元末天下大乱时期,新的皇帝朱元璋,已经承认这些土司的合法统治权,这些土司为效忠朝廷,当然会自告奋勇主动出兵镇压叛乱者,好借机建功立业。

    “所谓的以夷制夷嘛,朱明王朝刚刚授予了这些土司一定的官职,你们一旦起兵,他们能视若无睹?不用朝廷下令,他们都会争先恐后的出兵镇压,不但可以以此向朝廷表明忠心,还能借机建功立业,他们何乐而不为?”韦也先继续分析道。

    赵发想了想,道:“他大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就他一个黄英衍?”韦也先略有不屑道:“他也不过万多兵力,再说,他的太平府知府来路不正,或许,朝廷正防着他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朝廷定会及早察觉,抓住了他的把柄,那他的知府之位,就难保了,,,,这对于你们来说,倒反是坏事,说不定,因此而胎死腹中。”

    沉默了一会后,赵发试探道:“你,能不能,说服一下这田州府的岑伯颜和庆远的莫天护?你们的交情,据说很不错。”,他此时有点激动,终于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韦也先怔怔的望着眼前这满脸渴望甚至有些疯狂了的赵发,想了想,道:“这田州府的岑伯颜,我很是了解,他是绝对不会造反的!明军尚未打下广西,他是这些土司当中,最先跑去湖广潭州投降归附的一个,他敢侵吞邻近土司领土,却不敢得罪朝廷,自不会去吞并流官州县省地,他还把巴结蒙元的蒙古名字,改成了汉名,叫岑坚。这个,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希望。”

    “当时,太平路的黄英衍,也是最早去投降的,嗯,是和他岑伯颜一道去的吧,如今,还不是想去搏一搏?!兴许,他岑伯颜也有这心思也不一定,朱明王朝在每个土司身边,都安插了一个流官作监视,这,让黄英杰很是不爽!”赵发仍然想争取。

    “寄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个道理,岑伯颜很懂!他还经常告诫我。”韦也先摆手叹息道,打消他的妄想。

    赵发眼看没戏,便转问道:“那,莫天护呢?”

    “莫天护?他,若是在以前,他肯定是有这个想法的,你也知道,他为此,还送出了十二金鼓,可是,如今,蒙元已经被赶出了中原,天下即可大定,他要是还有那个想法的话,是不会召回金鼓的。”韦也先微微闭上了双眼,往事不堪回首。

    赵发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真的不看好?”

    “不看好!”韦也先不假思索急摇头道。

    “那,你是否反对我去参加?”赵发真心求问道。

    “我,希望你别去。”韦也先注视着他。

    “我若是真要去,你会不会与我断交?”赵发半开玩笑道。

    “当然不会!我们是结拜兄弟,你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会因此与你断交?那岂不是不仁不义之人,让世人所不耻。”韦也先立刻道。

    赵发苦笑了一下,道:“很多人,都以朝廷为重,朝廷为先,忽略了甚至背叛身边最为亲近的亲朋好友,,,所谓的‘大义灭亲’。”

    “管他什么朝廷,那都是人家的,比如这明朝,都是他朱家的,我怎么会因为他一个从未谋面素不相识毫无瓜葛的朱元璋,而背叛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结拜兄弟哥佬你呢?我还不会蠢到那个地步!大义灭亲?幼稚可笑!这算什么大义?不管有他没他朱元璋,我韦也先都会有今天,而没有哥佬你,我就不会有命活到今天!何为大义?我就算是背叛朱家明朝,都不会背叛你,这就是我的大义!”韦也先凛然道。

    “你就不怕,朝廷用重金收买你?”赵发问道。

    “不怕!我又不缺那个钱,我只缺你这个兄弟!”韦也先脱口而出。

    “有你这兄弟,不枉此生!”赵发一时热泪盈眶。

    “你若是真要去,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人各有志!你若是成功了的话,我也会为你高兴!如若哪天你失败了,无路可去的话,可以来这里找我,我想,我应该能庇护你一阵,竭尽所能。”韦也先诚心道。

    “你就不怕我连累了你?”赵发笑问。

    “在十万大山里,你跳入水塘,从鳄鱼口中救下我时,你都不怕被连累,我怎么又会怕被连累呢?!”韦也先呵呵一笑,想起那时的惊险遭遇,虽心有馀悸,但却因此结拜了个生死兄弟,想来还是觉得不枉此行的。

    赵发大笑一声,道:“那好,到时,我就来连累你一阵。”

    “欢迎连累!”韦也先笑道。

    “一定连累!”赵发呵呵道。

    “你真的,有考虑过,退路吗?”韦也先停住笑声认真道。

    “说实话,一是退入十万大山,二是遁入交趾。”赵发压低嗓音道。

    “十万大山不成问题,交趾那边,能行吗?”韦也先关切道。

    “都打过招呼了,不成问题。”赵发道。

    “那就好,能事先计划好,到时候才不会慌不择路。”韦也先点头道。

    见韦也先并无起事之意,略显失望的赵发闲聊了一会后,就起身告辞了,韦也先叮嘱道:“哥发可要多加小心!刀枪无眼,棍棒无情。”

    赵发心头一暖,再次热泪盈眶,他点了点头,道:“兄弟也要保重,等着我来连累。”

    “一定要来!”韦也先笑道。

    “好!再会!”说完,赵发走了出去,义无反顾的奔向了上思州。

    上思州土司黄英杰,集齐一万多兵力,一路向东,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官军一触即溃,最后,只得躲在郁林州里死守,不敢出战,黄英杰的狼兵围攻郁林州半月不下,后来被朝廷调来的官军和土司狼兵合力击溃,黄英杰率领余部退守十万大山七洞口,据险自固。

    那时的神箭手赵发,身负重伤,箭不能发,在这茫茫大山之中,竟然巧遇了曾经被他射杀不死的莫如超,此时的莫如超,没有了大哥莫如冲的限制,便放开了手脚大肆劫掠,很快就阔绰起来,他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盘踞十万大山,俨然这山中一霸!而这次的仇人相遇,分外眼红的莫如超,义无反顾的投靠了朝廷,协助其围剿昔日仇家黄英杰,当然,最主要的目标是曾经射杀他的赵发,他派去奸细混入黄英杰内部,与官军里应外合,彻底打败了黄英杰,黄英杰也英勇战死,失去了靠山的赵发自然也是对其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悻悻退出了十万大山,原本要遁入邻近的交趾,却被告知,交趾早就倒向了朱明朝廷那边,此时拒绝起事落败的狼兵入境,这样,他只有跑到田州去投靠自己的结拜兄弟韦也先了。

    韦也先确实没有食言,热情接纳了他,把他藏在一个密室底下养伤,一个月之后,他活动了一下自己伤愈的左肩,问韦也先道:“兄弟给我敷了什么药?效果这么好?我还以为自己左臂从此作废了呢!”

    “田七啊!就是这田州特产!治伤良药。”韦也先微微笑道。

    “田七?是不是三七?”赵发疑惑问道。

    “是!就是三七,因田州盛产,且颇为著名,所以,也叫田七。”韦也先肯定道。

    “这些药材,听倒是经常听说过,我却是从未真实见过,老弟哪天有闲空带我出去看看,我也采摘些回来,以后若是再能回到老家思陵州去,我也好带点回去栽种,以备临时急用。”赵发请求道。

    “闲空倒是有,我只是担心,哥发随便露面,会遭來官兵,,,,”韦也先顾虑道。

    赵发用手捋了捋自己留了两个月的胡子,笑道:“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应该没事了吧!你看我,这胡子,还会有多少人能认出,我是以前的那个赵发?整天呆在这密室底下,我都快沤出木耳了!正好外出透透气。”

    “嗯,好吧,哥发真要去,现在就行,那山里离这里并不算远,田七满山谷都是!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可以赶回来。”韦也先想了想道。

    “那好啊!走!”赵发兴奋不已,拉着韦也先就要出门。

    “不带弓箭吗?”韦也先站住问道。

    “这里真有这么危险?”赵发质疑道,但还是转身把自己那挂在墙上的弓箭取下,套在了身上。

    “有备无患嘛!”韦也先笑道,和他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到街道上,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蓝悠,她喜道:“也先!快!陪我逛墟市去,我要买点东西回去。”

    “买什么?明天再去好吧,今天我要陪哥发进山采药。”韦也先解释道。

    “一个大男人,还用人陪?采什么药,药铺不是有卖?非得进山?想改行当医师了?”蓝悠望着赵发开玩笑道。

    “对,我打算以后改做医师了!”赵发笑道。

    “就采点田七。”韦也先如实回答。

    “田七?那后山谷里到处都是!”蓝悠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的山丘。

    赵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道:“就这么近?”

    “嗯,就这么近,还用人陪?山上又没有老虎,难道你怕老鼠不成?即便是老鼠,也大多是晚上才出来活动。”蓝悠点头笑道,她当然想韦也先陪她去逛墟市了。

    赵发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哦,那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也先,你们逛去吧,不用带我了。”

    没等韦也先开口,蓝悠早就拉着他的手臂往墟市赶去了,他只得回头喊道:“哥发多加小心!”

    赵发点了点头,冲他微笑,挥了挥手,便转身走向了后山里。

    来到后山里,赵发才记起,自己从未见过这田七长什么样,该怎么找?正左右为难之际,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山道边有两个弯着腰的男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心头一喜,就快步靠上前去询问:“两位哥佬,可知道这田七是哪蔸?”

    “就这蔸!”一位男子还没有抬头,就扬了扬抓在手里的田七根,还带着叶子,道:“我们就在找田七。”

    赵发凑近后接过了他手里的田七根,正要看个仔细,没想他突然一抬头,盯着赵发看,愣了下后,突然问道:“赵发?!”

    “嗯,”赵发没有多想就随口应了声,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抬眼望去,一见那人面貌,他大为震惊,嘀咕道:“岑东?!”

    这岑东二话不说,拔出随身携带的钢刀,就挥向了还在发愣着的赵发,赵发赶忙后退一步,惊险的躲过了一次刀袭,他慌忙中扔掉的田七,在空中被那锋利的刀锋划成了两半,掉落地上。

    赵发急忙抽出身上的弓箭,就要射击这奔袭过来的岑东,只是,双方距离太近,箭矢尚未发出,已经被岑东用钢刀给劈断了,几个回合之后,甚至连弓箭都被岑东给劈成了两半,岑东进攻速度太快,他根本逃不及,只得靠近岑东,与他扭打起来,“他是朝廷钦犯,前两月起兵造反,围攻郁林州的神箭手赵发,,,,”岑东向那与自己一道采药的人喊道,暗示他帮忙,他捡起了一块石头就要靠近,谁知,打得难分难解互不相让的两人脚底一滑,同时摔下了两丈多高的石壁之下,双双昏厥过去。

    跟随岑东一道进山采药的是庆远南丹军民安抚司河池县县丞盖让,他因骑马摔伤,久治不愈,趁来田州拜访好友岑东之机,与他一道进山采摘田七治伤,没想到,竟然在此遭遇了这个赵发,他不明就里,紧张观望,见到两人都摔下了石壁之后,匆匆跑下来查看,他摇醒了岑东,岑东嘴角流着血,艰难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突然头一歪,没气了!那头下枕着的岩石上,满是新鲜的血水。

    上次韦也先指使人围攻岑东的府衙,这赵发就是其中一个领头,他和岑东交过手,岑东自然认识他,而那次围剿黄英杰,这岑东应朝廷征调,也领着狼兵前去效力,又与赵发打过好几次,对他熟悉得不得了,赵发左臂的刀伤,就是岑东砍的!朝廷悬赏捉拿这些造反逃犯,他当然要与其拼命了,公仇私怨一并算。

    而此时苏醒过来的赵发刚想挣扎起来,被盖让抢先一步,他夺过岑东手里的钢刀,斩向了赵发的喉咙,死不瞑目的赵发,一连被他剁了好几刀,头颅才完全离开身体,这“拣了死鱼”的盖让,携带这赵发的人头,连夜赶往省城靖江府领赏去了。

    韦也先和蓝悠赶墟回来之后,天黑很久了都未见到赵发回来,心急如焚的两人一道进山寻人,此时,岑东和赵发的尸体,早就被盖让叫人给转移了,他们当然是找不到的,何况是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只得下山回家。

    “他,会不会走了。”蓝悠猜测道。

    “走,也是被你气走的!”韦也先略怨道。

    “他有这么小气吗?我看不会,会不会是不想连累你,就默无声息的跑了,进山采药,不过是借口罢了。”蓝悠为自己争辩道,也想安慰韦也先,都往着好的方向想。

    “他若真的跑了,我倒放心,我就怕,他被官府抓了。”韦也先提心吊胆道。

    “那,等几天看,真的被官府抓了的话,肯定会出告示的。”蓝悠无奈道。

    “他这罪,被抓只有死路一条!看到告示,即是噩耗!”韦也先气道。

    “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以前,还是多往好的方向想,反正,也已经是这样了。你都往坏处想,说不定他活的好好的,你白白伤心,自我难过,不值得。”蓝悠安慰道。

    “他好好的,他好好的,他好好的,他好好的,,,,,”韦也先故意唠叨起来。

    几天之后,告示确实贴了出来:朝廷要犯赵发被河池县丞盖让斩首!这让他们两人震惊不已!也大为恼火。

    “不杀了这狗官,我就不姓韦!”韦也先咬牙切齿道。

    “动手的时候,记得带上我!”蓝悠也气道,要是那天她不缠着韦也先陪自己去逛墟市,估计赵发也不会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盖让给砍了头,,,,她深深的自责起来。

    “你对这里的安逸生活,留恋吗?”韦也先转头望了望她,真心问道。

    “估计还会有更安逸的呢!”蓝悠想都没想,脱口回道。

    “那美峒?”韦也先笑问。

    “是!那美峒!”蓝悠点头道,他们若是杀了那河池县丞盖让,那躲进易守难攻的那美峒里隐居,应该没事,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这几天,韦也先一直魂不守舍,寝食难安,这让岑伯颜看出了端倪,他关切问道:“你那朋友,就叫赵发?”

    韦也先闻此一怔,道:“将军早就知道了?”

    岑伯颜嘿嘿一笑,道:“在我眼皮底下,我怎能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他就是神箭手赵发罢了,其实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我知道你们对我并无恶意。”

    韦也先沉默不语。

    “你如何打算?”岑伯颜试探道。

    “将军觉得,我该怎么办?”韦也先斗胆反问道。

    岑伯颜微微一笑,道:“你真要离开,我也不会拦你,反正,你的心,早已就不在这里了,强留你总归不好,,,,”,他没有明说,其实,他是支持韦也先去为他的这个朋友复仇的。韦也先在自己的地头之上窝藏朝廷重犯,他也怕难逃其咎,何况,这韦也先还是自己的手下,所以,老谋深算的他,当然是希望韦也先离开此地,暂时避一避!这几天,已经有朝廷的暗探进入田州秘密调查此事,万一被查出来,他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所以,他当然也是想和韦也先暂时撇清关系的。

    韦也先会心一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你知道,他盖让,可是朝廷命官,一旦朝廷追究起来,,,,”岑伯颜为他担心道。

    “将军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连累将军的。”韦也先保证道。

    “这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这辈子,就这么自我作废了。”岑伯颜摇头道。

    “我倒觉得,这是次要的。”韦也先不假思索道,对于做不做官,他是无所谓的,岑伯颜并不了解他,对他以往的经历也并不清楚。

    “哦?!那就随便你了,你的人生,你主宰。”岑伯颜轻轻一笑。

    “谢过将军!”韦也先鞠躬道。

    韦也先正要起身离开,岑伯颜抬手制止道:“我有两套象皮盔甲,就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说完,一招手,就有手下拿来了两套崭新的象皮盔甲,韦也先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韦也先和蓝悠,双双骑马离开了田州,奔向东北边的河池县。

    他们刚一出田州地界,就遭遇了二十多名守候于此的官兵,还有书生打扮的狄公团总团长石耿伟,他认识韦也先,韦也先却不认识他,正是他带来的官兵,要捉拿韦也先。赵发不幸在田州被河池县丞盖让斩首,狡猾的石耿伟就嗅到了机会,他不管这赵发是否和韦也先有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跑到靖江府去报案,揭发韦也先窝藏朝廷要犯赵发,要借官兵的手,杀掉韦也先。这样,只听他一面之词的官兵就在他的带领下,来到田州边境守候,也正巧韦也先确实要离开田州,刚好遇上。

    本就在气头上的韦也先和蓝悠,二话不说,操起随身携带的武器,在这些官兵还没有废话完之前,就主动攻击了他们。不过他们也不是无能之辈,个个武技精湛,且人多势众,很快就对韦也先和蓝悠展开了合围攻击,韦也先看情况不妙,不敢恋战,拉着战得正酣的蓝悠退出了包围圈,调头奔向老家那韦峒去。

    “不去河池县了?”蓝悠不解问道。

    “暂时不去了,官兵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与意向,还去那里,等于是去送死。”韦也先想了想,有点泄气道。

    “那,这赵发的仇,不报了?!”蓝悠提声道。

    “报是报,只是不是现在,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韦也先无奈道。

    “哎呀,你受伤了?”蓝悠惊讶道,她看到韦也先的后背有鲜血引出,染红了外套,“你的伤,不要紧吧?”蓝悠担心道,她按了按韦也先那受伤的后背,锋利的箭头刺穿了他穿在身上的象皮盔甲,插在后背上,也幸好有这象皮盔甲的保护,否则,这一箭,肯定会要了他的命,他刚才也是为了保护蓝悠才被官兵射中的。

    “不要紧!这官兵的箭头,好像没有毒药。”韦也先摇头道,暗自庆幸。

    “没毒就好!拔出来,我帮你包扎下?”蓝悠急切道。

    “好的,慢点,否则,我会哭的,太疼!”韦也先开玩笑道,他们停在路边坐了下来。

    “哭就打屁股!”蓝悠轻笑道,把那支箭矢从他后背慢慢拔出后,取出伤药给他敷上包好,再给他穿上那救命的象皮盔甲,然后两人继续赶路。

    两人回到那韦峒后,莫如冲很快跑来看望,他早就听说自己的弟弟莫如超投靠了朝廷,协助其围剿退守十万大山的黄英杰,还把赵发赶出了十万大山,逼到田州,赵发又不幸被盖让斩了首,他惭愧道:“我那二弟,也真是的!”

    “这也不能全怪你二弟,人各有志嘛,我现在最恨的是那河池县丞盖让!”韦也先气道。

    “盖让?我就去替你杀了他,以解你心头之恨!也好补偿我二弟的过失。”莫如冲自告奋勇道。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官兵防守甚严,不好下手,,,”韦也先担心道。

    “怕什么?!不就一个小小的县丞?刺杀他,轻而易举!”莫如冲不屑道。

    “只怕,对方早有防范,我们冒失过去,自投罗网而已。何况,他是朝廷命官,杀了他,就等于与朝廷作对,到时候,不好处理。杀他容易,躲避朝廷的通缉则难。我们要做,就做得悄无声息!”韦也先叹息道。

    “这仇,总得报!”莫如冲极不服气。

    “过一阵子再说吧,我也抽空养好伤。”韦也先道。

    “你在家里养伤,我替你去,你说说,该怎么做,你不是很有办法的?只要你一句话,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莫如冲爽朗道。

    韦也先原本以为他只是说客套话,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积极,便问道:“哥冲真要去?”

    “难道还有假?我可不喜欢说太多客套话!”莫如冲诚心道,他知道,如果帮助韦也先杀了这盖让,那他的赏银定是少不了,他了解韦也先是个十分仗义疏财的人,还就是能补偿自己弟弟莫如超所犯的过错。

    “那好!”韦也先乐道,“你先带领一众弟兄,混进河池县里,那里虽为朝廷正县,其治下却多为僮人峒民,且山峒遍布,你们熟悉地形之后,找一险峻之地,占山为王,劫商索物,甚至煽动附近峒民,与他官府作对,引他盖让带兵出城围剿,这样,我们要杀他,自然容易得多。”

    莫如冲闻此,思索一番后,点头笑道:“这,不成问题!只是,真要劫杀商旅?”

    韦也先哈哈一笑,道:“索取点过路费就行了,不必伤害他们性命,让他们回去报与官府即可。我们即便杀不了他盖让,也不会让他呆在这里为官,时时刻刻刺痛我们的神经!”

    “成!”莫如冲道。

    满腔热血的莫如冲遵照韦也先的吩咐,在河池县找了个险要的山峒,垒石结寨,还煽动附近峒民进山结拜入伙,自立为王,他们劫道商旅,拦河阻船,一时影响颇大。

    而那河池县丞盖让,主管文书和仓库,对带兵打仗却是个外行。但他又极好面子,走到哪里,就吹嘘到哪里,尤其是“斩首赵发”一事,被他吹得神乎其神:

    “那天傍晚,我和好友岑东,在那后山上采挖田七,突然从山里冲出个满脸横肉的人来,他二话不说,手持弓箭,就向我们射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推开了岑东,而自己险些被射中,还好我身手灵活,,,”

    “盖县丞,你不是不会武技的吗?”在座的有人故意驳道。

    “对!这就是重点!”盖让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说,我一个不会武技的文官,怎么就能拯救一个武技超群的土司?是‘细心’!因为我不像他那样,武技超群,所以,没有防备,自以为可以应付所有突变,我不是这样,我正因为不会武技,所以,才异常的小心谨慎,小心不是胆小!其实,我胆子也很大的,我细心观察四周情况,即使是在低头弯腰时,我都会耳听四方,正好!那时,我听到了一点点的响动,马上抬头,发现了那开弓放箭的赵发,于是,及时的推开了低着头的岑东,挽救了他的性命。”

    “岑东不是死了吗?”又有人问道。

    “对!岑东是死了,不是因为他不厉害,恰恰是因为他太厉害,所以,一时大意,让那赵发给推下了悬崖!我当时一琢磨,你赵发就呆在悬崖边,不是也很容易掉下去摔死?所以,我不顾个人安危,不顾他是一个亡命天涯武技精湛的反贼,我冲了过去,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把他推了下去,他的死,也完全是大意所致,他以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哪里能杀得了他?呵呵!恰恰是他的大意,要了他的命!”盖让滔滔不绝起来。

    “既然盖县丞胆大心细谋略过人,何不替我们出头,剿灭那盘踞在金子山上的那个,那个什么寨,,,”有人提议道。

    “盖让祖宗寨。”有人小心应道。

    “对,对,对,盖县丞一出马,定能马到成功!”众人附和道。

    盖让这时有点心慌了,他知道,剿灭山贼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何况,这事也不归他管,但他又好面子,便笑道:“这种蟊贼,哪里用得到我出手?杀鸡焉用宰牛刀?!是不是!”

    “盖让祖宗寨寨主叫牛不死!他还经常羞辱那些前去剿灭他的官兵为杀鸡佬,不配与他作战,指名道姓要你盖县丞去,他说,你盖县丞才是个足智多谋的宰牛将才,他就是想与你一较高下。”有人唆使道,其实,自名牛不死的莫如冲也确实这么说了。

    “我县府里还有事要忙,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说着,盖让就在众人的唏嘘声中灰溜溜的溜走了。

    众人的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他盖让可以不计较,但那些被劫的商旅,告到了庆远城莫天护那里去,莫天护下令他们尽快剿灭这伙作恶多端的山贼,他在县令的催促下,也不得不亲自带兵出战了,因为他到处吹嘘自己如何的智勇双全,又加上他确实把赵发给斩首了,县令对他寄予的希望很大。

    极度心虚的盖让不敢与势如冲天的莫如冲正面交锋,只是担惊受怕的躲在后方,振作军心。前来的官军也确实因此而斗志昂扬,威武了一把,但还是很难攻入莫如冲精心防守,那个固若金汤的“盖让祖宗”寨,他们损兵又折将,最后,只得悻悻收兵回府。

    正要启程返回之际,飞速而至的两支箭矢射进了县丞盖让的胸膛,只听他惨叫一声,立即摔跌下马去,在地上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官军顿时惊慌不已,重新拔出佩刀防御,他们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两人骑着两匹马,正匆匆的逃离。

    有几个官兵慌忙去查看地上已经死去的盖让,其他大部分官兵则去追赶那两位早已远去的刺客,结果当然是大失所望的,不但刺客没影了,他们这些急急追来的官兵,连人带马,都深深陷入了泥潭之中而不能自拔,进退两难,需要后面赶来的官兵的帮忙,才把他们拉了出来,显然,这里是被那两个刺客—韦也先和蓝悠,事先做了手脚的,他们把结实的路面挖烂挖深,然后锹进烂泥和水搅拌,之后又撒上一层干泥粉,看起来,和之前的道路并无多大区别,慌忙的官兵一不留神,踏进去就出不来了,后面的官兵自然也受到影响而停滞不前,最后只得放弃了追逐。

    官兵惊魂未定,哀叹连连之时,莫如冲带着一帮山贼冲下山寨,袭杀了过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