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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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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电影中,会有这样的画面,佛门圣物之前,梵歌低唱,宝相庄严,无数人双掌合跪立地上,姿态虔诚。

    那种画面是很有震撼性的,此刻也是如此,无数人一起诵咏着般若心经,姿态虔诚无比,大家全都黑压压地跪立在地上,唯有一人站立,他就是林逸。

    当林逸从脑海幻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特殊,那么的与众不同。

    人家都跪着,只有他站着,站着也就罢了,却不是双掌合十,而是呆若木头---

    这就怪异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光头佬曹一刀,老曹平时吊儿郎当,既不信佛,也不吃斋,可是就在《心经》散发出檀香的那一刹那,用老曹的话说,他被触动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慈祥的手在抚摸他那铖亮的大光头---这时候老曹就想,自己剃光头是不是与佛有缘?就在他还寻思着要不要舍弃那些美味可口的鸡鸭鱼肉,要不要以后不近女色,不再去光顾附近那家洗脚店的门面担当晴儿和小翠,要不要让自己如狼似虎的老婆自己吃自己,要不要舍弃总问自己要零花钱,肥得像猪学习很差的儿子,不管不问,就此隐遁山林,这时候,周围众人一起唱起了《心经》。

    老曹不懂啊,可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跟着大家伙跪下来,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跟着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老曹觉得这一刻自己很虔诚,比自己当年没钱结婚跟老岳父在嫁妆上讨价还价还要虔诚。

    当神圣的诵咏完毕,老曹睁开眼,就发现,林逸这厮竟然是站着的。

    顿时,老曹就觉得林逸的这种很随便的态度,影响了他周围的磁场,使得老曹原本很虔诚的姿态大打折扣。

    于是,老曹就伸出手拉了拉林逸的衣襟,意思是说,兄弟,悠着点,大家伙都看你呢。

    是啊,周围那些人全都看着林逸,觉得这人很扎眼。

    众目睽睽下,林逸却依旧不动声色,因为在他旁边还有人陪他一起站立着,那就是黄蓉。

    黄蓉这丫头是个疯子,老曹是不准备劝她向善了,所以就站起来,拍拍手,对林逸说:“兄弟啊,刚才你没被佛祖感动吗?我闻到一股子檀香味,感觉受到了佛祖的召唤,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开始信佛---你说我是不是和佛有缘,这光头剃得也好,弄不好我上辈子就是和尚……”

    林逸就说:“和尚是有的,不过很可能是花和尚。”

    老曹就不满了,说:“总比你强,大家都跪下了,你还棒槌一样杵在这里,别惹佛祖发怒了,给你来一个排山倒海,万佛朝宗。”

    林逸只得暗笑,你们又哪里晓得这些檀香都是我体内灵气与书卷激发出来的。

    就在老曹和林逸斗嘴的时候,听人说道,“看---陆三爷来了!”

    顿时,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这次“书林大会”就是陆三爷号召举办的,也是为他老人家贺大寿,因此陆三爷就等于是这次大会的“书林盟主”,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而这《福建舆图》和《般若心经》,就相当于他号令武林的倚天剑和屠龙刀。

    刚才,所有人被心经震撼下跪的场面,陆三爷全都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原因很简单,这场面可是他弄出来的。

    不过陆三爷也很清楚地看到有人没跪下,并且还鹤立鸡群地站着,这人他认识,不是林逸是谁。

    对于林逸,陆三爷真的是有些头疼,这个藏界的小辈,竟然敢数次违背自己,敢于和自己叫板,这就不可饶恕了。

    陆三爷毕竟是大人物,明白在这样的场合要是还和这种小辈置气的话,那就是给他长脸,所以就直接无视他,看也不看林逸一眼。

    众人见陆三爷这位金陵赫赫有名的大藏家,书林盟主出现,无不欢呼雀跃。

    陆三爷笑脸盈盈,显得很随和,很慈祥。

    他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招呼大家静下来,这才开口说话。

    “有很多人好奇,好奇我是如何正式开始藏书的,是的,像很多人一样,我藏书的路途也很坎坷,也很曲折,基本上那些藏书家走过的路,我也都走过。具体来说,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些人,是他们宝贵的藏书,赋予了让我藏品的生命力,让我能够继续坚持和努力下去。

    其中,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曹大铁先生。大铁先生很是多才,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曹大铁跟一些搞书画的人形成了著名的小圈子。而曹大铁的藏书方式,则属于秘玩型,从不让人看他的收藏。十几年前,曹大铁因故想出让自己的全部藏书,曾请常熟市图书馆某位专家到其家中编撰目录。这位专家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位看到菱花馆藏书的外人。这份目录列有菱花馆旧藏近三百种,我偶然得来,看后觉得很是惊艳。

    曹先生水利出身,可能是受氛围的影响,他对中国传统的雅好几乎都有涉猎,有着江南才子式的风度。他的藏书上面钤满了多枚自己的藏印,这有可能是他独特的偏好。常见的几枚章,除了菱花馆外,还有半野堂、绛云旧梦等等。后来听说,这些章都是大铁先生自己篆刻的。以我的眼光来看,他刻章的水平要高于他的书法,而书法又高于他的绘画。

    菱花馆藏书最初开价两百万元,常熟市图书馆请了几位专家,他们探讨一番,说这些书不值这个价,故此购书事情作罢。此后,国家图书馆也知道了这件事,得到那份目录后,听说价格已经涨到了五百万元。开专家研讨会时,又有两位专家认为不值这个钱,认为大幅降价才能接受。显然曹大铁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曹先生拿了几样藏品参与拍卖,可惜,效果不佳,价格低廉。自此之后,大铁就对拍卖有了偏见,认为拍卖会不能拍好他的藏品,从此也就再不拿出书来上拍。据我所知,当年上海滩上的江湖气很浓,尔虞我诈之事司空见惯,1957年曹先生被打成右-派,他的藏书被人盗卖了一部分,这些经历让他很难相信别人。

    又过了数年,作为藏家我开始大量求书购书,恰好嘉德的拍场中突然出现了一批曹大铁旧藏之书,我在嘉德公司细细翻看了这批曹氏旧藏,这是我第一次目睹菱花馆藏书。上拍的这三十余部,大半是稿抄校本,余外则以版画插图本为主,这两点有可能是菱花馆藏书的两大特色。曹氏的这批书,我几乎每一部都喜欢,因此下定决心定要全部拿下不可。其中,这卷三藏法师手抄《般若心经》是本场我最想得到的曹氏旧藏之一,不为别的,只为该书乃真正的佛教圣物,也是菱花馆的镇库之物。

    开拍之时,竞争激烈,一下子就过了五百万的最高估价。我还是不愿轻易放弃,继续跟其他人争了开来。从现场那位举牌人的气势上看,对方显然也是藏界中的高手,不愿轻易放弃。此人跟一个电话委托继续争抢,争到八百万元后,他首先败下阵来。然后就是我与那电话委托继续竞拍,该手卷书最终以2800万被我拍得,可以说凶险之极。

    拍卖过后,有人向我透漏内幕消息,那位电话委托人因忙于商务,无暇顾及这边的竞拍,这才让我有机可乘,最终获胜,而那个电话委托人就是香港的---李嘉诚先生。”

    陆三爷说到这里,就傲然一笑,周围那些人全都听入迷了,当然明白,三爷绝对有傲然一笑的资格。你想啊,战胜谁不好,战胜的却是香港大亨李嘉诚,这其中的含义就很深刻了。

    当然,陆三爷本人也说了,这次获胜只是“险胜”,但那李嘉诚毕竟是一方大佬,商界名人,能够与他过招交锋已经不易,何况还赢了他,这足以让三爷这位古书藏家,引以为傲。

    掌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仿佛大家全都目睹了当年三爷和李大亨的这场恶战---单单一卷手抄佛经,260个字,拍出2800万的价码,等于一个字10几万,真可谓是“一字千金”。

    “好了,我说这么多,意思只有一个,古书界也是个江湖,有江湖就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才会举办这次别开生面的‘书林大会’,目的只有一个,树立一个榜样,让那些后辈们知道---什么,都要讲规矩!”说完这话,陆三爷有意无意地看着站着的林逸一眼。那意思不言自明,就是要给这样的小辈好看。

    林逸揩揩鼻子,这是什么事儿,就算自己想要低调,还总是有麻烦找上头。

    不过对于那些观众和书友们来说,唯恐天下不乱,他们也很好奇,陆三爷将会用怎样的手段来教育那些不听话的后辈。

    一时间,整个场地风起云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