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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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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夫妻俩闲聊到刚才,都有点昏昏欲睡。结果小金这么一打岔,林海立时清醒。

    这人一清醒,眼神必然有所变化。注意力几乎时刻都在丈夫身上的王禅立时察觉,她出声问道,“老爷这是想起什么了”

    林海没法儿说实话,只得道,“还不是九皇子那边牵连太广。”而后又叹息一声,“尽力而为吧。其实我本有心让老甄来京城给我搭把手,没料到义忠王是个性情中人。”

    王禅调笑道:“表哥难不成坏了老爷大事不成”

    林海大笑,“打探个消息,拢一拢人手若是也算大事,这天下哪里还有小事”顿了顿,他又抚掌道,“老甄在金陵那种官员养老的地方做久了土财主,回京之前来一出当头棒喝简直妙极”

    王禅听着舒坦,嘴上调侃道,“表哥知道了,指定高兴。”

    “你指定没少在你表哥表嫂跟前夸我,作为回报我也夸夸他,”言毕,林海暧昧一笑,搂着媳妇就亲了一口,“我就不夸你了,省得你骄傲。”

    王禅小脸通红,乐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在现代都烂大街的梗,都能让媳妇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林海端着他媳妇的脸蛋道:“媳妇,你这几天脸上肉渐多啊。”

    除非那天生不合,吵闹甚至动手就没有宁日的夫妻,不然新婚夫妇哪有不长肉的

    林海自己也圆润了一小圈,这才结婚多久都赶上他穿来后养精蓄锐足足养了小一年的水平。

    丈夫这满怀善意的调侃,让王禅吓了一跳,她摸着自己的脸问,“真的胖了”

    如今当然不是个以瘦为美的时代,但也讲究玲珑身段。

    王禅颇为感慨,“出嫁前娘亲给我做的衣裳,现在穿着也有点紧。”旋即情不自禁面色微红地撒娇道,“都是日子过得太舒坦,老爷对我太好的缘故。”

    嫁过来便能当家作主,又跟丈夫想得到一起,说得到一块儿,关键是丈夫又一心一意,这要是都不能算对他太好,只怕她娘也要骂她不知足了。

    这话林海十分受用。甭管是夫妻还是父女甚至是朋友关系,想长长久久,就得没事儿互相吹捧。

    林海笑意盈盈道:“你如今还得管着肚子里那张嘴,再多用些才好。”他就这么揭开了谜底。

    王禅简直难以置信,“哈”

    距离她上次小日子还不足一个月,老爷怎么能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子王禅估摸着老爷膝下只有大姑娘一个,心里有些急了。

    想到这里,王禅不免叹息:别说老爷,她其实也挺急的。自己交好的几个姐妹几乎各个都抱上了二胎,就她连头一个的影儿都没摸着。

    媳妇的表情太明显,林海便问,“你不信我”语气十分轻松不说,还指指自己的双眼,“我眼力可是极好的。”

    我还知道贵妃和四皇子妃也都怀上了呢,不然我账户里那十来年的寿命余额是打哪儿来的

    小金比较闲,林海交给的任务它已经完成,因为四皇子妃已然有孕,它就问道,“她不信您,您不失望吗”

    “这有啥可失望的。”他媳妇把这话当良好的祝福才是正常反应。

    老爷这副哄闺女的语气让王禅十分无奈,她不是不信,是怕希望落空。等了片刻,她再抬眼定睛一瞧:老爷又不知在思量什么呢。

    此时小金正跟林海嘀咕,“您这次也是侥幸。”

    林海痛快承认,“百分之十几的几率果然侥幸。”

    他穿来就是这样的身体条件,因此很能心平气和地说起自己的“能力”问题。

    小金又来了一句,“在几率之外还有运气,您运气很好。”

    林海也挺高兴,“借你吉言。”

    王禅眼睁睁地发现老爷似乎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她有种预感,老爷的家传秘方绝不简单,而且老爷的想法也与旁人大相径庭。

    横竖日子还长着,她总会了解的。思及此处,王禅笑眯眯地按在自己的小腹处:要是真怀上了,那就太好了

    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让林海喜忧参半,但圣上与元春联手送来个意外之喜就目前而言,小公主赠送的寿命比皇孙们还多。

    有这份奖励打底,林海肯定能保全妻女性命,他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正好媳妇主动靠了过来,他自然就欢喜地搂住了媳妇。

    毕竟这是他前后两世第一个的孩子,孩子的娘又深得他心,怎么能不稀罕

    王禅则紧紧贴住她家老爷,眼前就是老爷那张几无死角的俊脸,她比她丈夫更心满意足地遁入梦乡。

    于是第二日整个户部上下都发现侍郎林大人心情极好。

    “升官发财死对头死老婆”这中年男人的四喜似乎都不沾边啊众人议论纷纷:那就只有“中年得子”大家伙得预备礼物了。

    再有三天户部就要封账,大家的心思也大多不在公事上衙门里事务不多,林海处置完便离了衙门,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府。

    到进家门,最先迎出来的林大便禀报:家里来客了。

    林海再往里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了披着毛茸茸大氅的王禅:衬得她小脸只有巴掌大。

    林海直接看乐了,“冷不冷”问完才把视线挪向媳妇身边那个挺眼熟的小伙子。说是小伙子,那是因为人家看着至多三十出头。

    不用林海问起,王禅便开口介绍,“这是我堂兄,族里排行十一。”

    这小伙子也不以舅兄自居,而是主动行礼,“见过林大人。”

    林海回礼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王禅抿嘴笑道:“我就说老爷好说话。”

    她堂兄王祉干笑了一下。

    回到书房,林海与来客聊了聊,知道这小伙子刚满三十,三年前中了进士,堪称王家的千里驹,如今被点了扬州知府,明年开春离京赴任。

    老婆娘家接连退休了两位三品以上的高官,不仅给岳父腾了地方,更是泽被小辈

    圣上让他岳父得偿所愿,还因为王家作为贤妃娘家十分识趣,又在王家的年轻一辈之中特地提拔了几个。

    今天前来拜访的王祉便是其中之一了。

    这位叫舅兄或者小舅子都可以的小伙子十分坦诚,“今儿是厚颜来求援的。明年到扬州还有赖妹夫拉一把,”说到“妹夫”二字他还面皮微红,“只求推荐个幕僚就好。”

    林海算是发现了:王家人似乎面皮都挺薄啊。

    当然这肯定是表面现象,能在京城立足的世家心狠手辣,厚颜无耻总是要占一样的。

    不过说起到扬州之后“拉一把”林海恍然:如果只是希望他提醒一些扬州官商情况,无需用上“拉一把”这种摆明了欠下份大人情的说法。

    估计这便宜小舅子身负重任,前往南方做官之余还得尽心尽力地查找昔日给废太子、皇子们乃至太后下毒的线索贤妃想起的几个可疑人物,至少有一半老家都在江浙一带。

    这些人固然已遭灭口,但从他们的家人麟驹入手,没准儿还能有所收获。

    话说贤妃作为一个母亲,儿子被人下毒,还是极为歹毒的~毒~药,她若是无动于衷,毫无行动才是咄咄怪事

    贤妃也的确没能坐住,把一切都交给圣上处置,而是她接连召见了自己的嫂子们还都不瞒着圣上。

    娘家兴盛,封妃多年,儿子也已成年,贤妃确实有这个底气把自己的“爪子”亮出来,同时她很清楚:圣上不喜欢柔弱的菟丝花。

    这一点纵然是资历最浅的元春都看得明明白白:元春可都没有扮一扮白莲花的心思。圣上又有什么手段没见识过何必假惺惺装模作样,反而弄巧成拙呢。

    就在林海跟便宜小舅子说话的同时,元春正劝着圣上,“贤妃姐姐这几天召了好几次娘家人,您看淑妃德妃姐姐那边是不是也提上一二句”

    元春虽无实权,但作为四妃之首的贵妃,内宫的出入记录自然看得到。

    三妃儿子都不比元春小,因此元春称呼三妃一概都是姐姐:没娘家没资历没儿子,元春自觉姿态应该摆得低一点。

    贵妃在提醒他一碗水端平,圣上闻言便颔首道,“爱妃说得是。”

    虽然圣上不知道当日二哥跟小九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小九的之后反应不难猜个正着。

    诸妃之中娘家最兴盛的当属淑妃,不过淑妃父兄多为武将,且是圣上登基后逐渐提拔而来。若是此番淑妃直接出手查探,容易打草惊蛇,更容易让群臣误解。

    而贤妃娘家就是很恰当的选择,何况王家素来谨慎内敛,圣上全不担心王家会给他拖后腿。

    思及此处,圣上也展颜一笑:二哥的病果然好了。此番挑个帮手都如此有分寸,而不是直接摆明车马不死不休。

    毒害他二哥以及他一众儿女的应是一伙人。帮人就是帮己,圣上很乐意给二哥行个方便。

    元春对当年的秘闻也有所了解,她正是用舅舅王子腾收集的证据告发肃端王,才得来上进的机会。

    户部拨给西北大营修整营房的银子,被肃端王勾结户部几位官员挪用,西北大营这边管粮饷的官员一直没收到银子,却不曾上报朝廷若说肃端王没有给西北大营之中的几位将官毫无关系,这怎么说得通

    王子腾交给元春的便是几位将官收受贿赂的证据,尤其是做主瞒报的那位官员,他家里有位长辈曾是昔日太上皇的近臣在禁军中供职的近臣。

    这里面的关系压根不算复杂,圣上得信儿一查发觉元春所言非虚。不过有意思的是,圣上厚赏了元春,却不很不欣赏王子腾的“小心思”。

    封妃至今,元春凭良心说,圣上对她颇为宠爱,除了没有实权可想起自己的出身以及缘何封妃,她便没了丝毫怨怼。

    至于舅舅的前程,到现在圣上也不曾给个准话此番“赏罚有度”,大约就是帝王心术。

    元春都承认:舅舅这回太冒险,手伸得太长,许是惹了圣上不快。可是舅舅若不冒险,哪里有她的今时今日

    元春也颇为哭笑不得。

    圣上见元春脸上忽悲忽喜,放下手中书册,“爱妃,难不成还在忧心你父亲”

    我哪里担心我爹

    时至今日元春也是看透了:她爹帮不了她,可就算惹祸她爹也没有惹大祸的本事好在有点自知之明,胆小从而听劝。

    想到这里,元春微垂着头,也不由自嘲一番:她操心的是她舅舅,可她还不是没胆子跟圣上实话实说

    圣上见状微微一笑,“给你父亲提个醒吧。想着自己不同流合污,将来朕问起来也能问心无愧这可不成。”

    父亲这是自欺欺人啊。然而元春转瞬之间便欣喜不已:对在朝中为官的娘家人的处置,圣上不曾隐瞒,这是头一次

    有了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元春自觉靠到了圣上肩上,“是该提醒一回。”

    娘家家底如何,贾政揣着明白装糊涂,元春可是一清二楚。别看她身在宫中,可在娘家自有可靠耳目。

    傍晚时分,贤妃忽然派人前来请圣上移驾,元春知道轻重,不会在此事上胡乱犯酸,甚至连抱琴都知道贤妃绝不是在争宠,要给她家小姐没脸。

    等圣上走后,元春往榻上一靠,才轻声道,“牵扯不小。”

    贤妃在宫中屹立不倒,焉能不知分寸居然不顾忌讳,直接从其余姐妹宫中拉人,可见今日之事不是小事。

    贤妃特地把圣上请过去,当然不是小事

    贤妃迎圣上进门,便开门见山道,“这几天听见有人谣言说,林大人那方子里有几位药配伍起来,有损肾水。”

    须知林海的“祖传药方”圣上也在用。圣上一听,就笑了,“这是女人的手法。”

    贤妃往西边一努嘴,“八成是那边传来的,您得拿个主意。”贤妃所指的方向,正是几位太妃居住的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