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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才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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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

    李镜还不晓得现在她彪悍名声已是举朝皆知, 当然, 先时李镜的名声,便有不少人晓得的。此时, 景安帝刚刚收到李镜写来的信, 还有送来的书画, 说是佳荔节书画会后, 选的最好的十幅,挑了五幅送往京城,请陛下赏鉴。

    同时,李镜还写了些佳荔节的盛况,间或写了些大阳的趣事, 说听到音乐小屁股就扭啊扭的什么的,景安帝纵是在看信, 也是不禁一乐。秦凤仪与李镜既能将大阳带去看的歌舞, 可见必不是什么俗音俗乐。李镜还说了凤凰城准备建书画馆的事,同时说明,南夷人才稀缺,这次借着书画会的时节, 秦凤仪挑了几位有才学的才子、先生, 请他们到官学授课。同时, 也写了, 为了留下这些才子,送宅子送地,只要才子们能在南夷官学呆上十年, 这宅子和地便都是送给才子们的。如果有反悔,宅子和田地自然要收回。

    李镜又解释了一个办佳荔节的原因,主要是人们对南夷误解太深,总觉着南夷是蛮荒之地,竟还有人认为南夷是土人遍地的地方,故而要借佳荔节宣传一下,改变人们对南夷固有的印象。另则就是为了文教了,陛下也知道,南夷文教一向在朝中排末尾,这次春闱,南夷得了个零蛋,我们南夷,现在是加大力度的招贤纳才,希望才子们过来,给官学里的孩子们讲一讲学识。

    李镜的书信,景安帝还让耿御史看了一回,景安帝道,“御史台,虽则风闻奏事,卿还是要管一管那些个小御史,甭成天说些个没谱儿的事。镇南王性情如何,朕还是知道的。”

    耿御史面儿上都是灰灰的,其实,他早得了卢尚书一通报怨了,卢尚书说那小御史“老婆子嘴”,还说耿御史,“这样可不好,明摆着的谣言,要不知道的,还得叫人以为是你老耿的主意哪。”

    耿御史气的,“我能出这样的烂主意!镇南王惧内之名,谁不知道啊,这是今年新进的二百五,恨不能参一本自己好出个大名儿的!没那个脑子,还成天瞎叽歪!”

    耿御史晦气的了不得!尤其那天当朝,景川侯还瞥那小御史一眼,道,“你定是没见过镇南王,镇南王的相貌,还用得着略齐头正脸的都不放过?”那一声嗤笑,直接让御史台沦为了众衙门口的大笑话。除了这几年新进的官员,朝中大员们哪个没见过镇南王的风姿,当年镇南王在京时,那一出门,多少女娘争相偷看。当初景川侯府的大姑娘与严将军府的严姑娘为了争镇南王,直接大打出手,听说当年景川侯亲自出面,才把镇南王从严家给抢回去了。要说别人好色成性,做了藩王就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还有可能。镇南王这在扬州时是凤凰公子,到了京城人称神仙公子,及至南夷,人家都是凤凰大神了,还要去垂涎几个略平头正脸都不放过的?当年京城青楼十二坊的头牌姑娘们,哪个没给镇南王送过花帖,也没见镇南王对谁动心。

    如今到了南夷,就变色魔不成?

    这些无知的小御史,竟编造出这等无稽之事,害整个御史台都跟着丢脸,耿御史只是遗憾现在南夷没有官员调动,不然,立刻就该把这无知小官儿打包到南夷去享福!

    尤其今日看了李王妃的信,耿御史更是惭愧,人家南夷一日千里,他虽与镇南王没什么交情,但也不愿意就去得罪这位亲王。

    这位亲王却是不晓得自己险些在朝得个“色魔”名声,秦凤仪正在与几位愿意留下的举子进士们谈心,这年头儿,举人在考进士之前,一般都会各地游学,开阔眼界,长些阅历,待金榜得中,便步入官场。所以,来的举人颇有几个,当然,进士也有几个,不过,基本上没有年轻的,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这也很好理解,进士但凡不做官的,一般多是不得志的。至于才子,当真有那么一位,李钊方悦都闻其名的大才子傅大才子,傅才子学识、书画,都是一等一的出名,就是秦凤仪,也知道这位傅才子,傅才子是浙江杭州人氏,生在天堂之地,十来岁就中了秀才。而且,人家不是仲永,这位南方才子的学识,连北面儿长大的李钊方悦都晓得,可见其学识出众。但就一样,科举上的运势哟,这位才子自十五岁秋闱,一直秋闱到了现在的四十五岁,都还是秀才呢。如赵状元这样淮扬有名的才子,与傅才子一并论经,说个三天三夜,也没能赢傅才子。

    赵长史、李钊、方悦,连章颜看过这位傅才子的文章,都是向秦凤仪极力推祟。秦凤仪自己也是探花出身,看过傅才子的文章后,道,“文章可称锦绣,如何屡试不第呢?”

    赵长史虽则是中间辞过官,回乡过了十好几年,但,他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赵长史道,“科举文章,又称时文。傅才子一向傲气,要写时文,并非不能,实则不愿也。”

    “那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啊?”秦凤仪问。

    几人一幅面上灰灰的模样,秦凤仪登时大怒,“好个不识时务的傅傲骨,竟敢给你们吃瘪,立刻叫人给我把他打出南夷去?”

    李钊连忙道,“我们不过是去见见傅才子,谈些诗茶之事。”

    “是啊是啊,殿下息怒。”方悦还睁眼说瞎话,“傅才子性情挺好的,您想多了。”

    “看你们一幅碰壁碰肿脸的样子,我能想多?”秦凤仪不大信。

    赵长史道,“先时还说给这才子们房舍田宅,殿下必要礼贤下士,多留下几个有才学的才好。这自来有才之人,恃才傲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殿下一向心胸宽广,一个傅浩如何就包容不了了?”

    秦凤仪道,“要是他对我,不乐意就不乐意了,给你们脸色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还不是好心的过去看他。”

    赵长史心下一暖,想着秦凤仪虽则现下做了藩王,身上那股子义气之气仍旧未变,赵长史笑道,“才子嘛,总是有些才子病的。只要有才干,有些才子病也无伤大雅。”

    秦凤仪摆摆手,“先不说他,倒是苍山苍岳这对兄弟不错。”苍家兄弟都是举人出身,年亦不过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在哪里都是年少俊才了。当然,在这几人面前,也就是寻常人。这几人中,学历最低的是李钊,二榜传胪,但,李钊中传胪的年纪,比当年秦凤仪中探花时,还是小一岁的。秦凤仪喜欢苍家兄弟,是因为,这对兄弟虽也是过来参加佳荔节的,但,佳荔节的书画会后,这对兄弟是首先表示出想要投奔秦凤仪之意的举人。

    而且,这对兄弟完全没有那些个才子病啥的,苍山道,“我们在徽州,听闻过殿下不少事迹,去岁秋闱后就过来南夷了,不瞒殿下,西边儿听闻时有山蛮之乱,还没去。但,东至义安、敬州,我们都去过了。”

    秦凤仪问他们对南夷的看法时,苍岳道,“现在,整个南夷称得上今非昔比。我们东去时,有许多县城州府的百姓,听闻这里日子好过,多愿意来南夷城或是凤凰城讨生活。依学生看来,南夷现在的不足有三处。第一,南夷现在的繁华,多是在南夷城与凤凰城,其他州县,虽有改观,依旧不大。第二,便是南夷多是外来商贾工匠,南夷本土人口太少。第三,南夷是土人、汉人共居的地方,而土人又分诸多部落族群,眼下当务之急,除了武功,尚有文治之事。”

    两人的许多看法,在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称得上极具眼光。秦凤仪当时就把此二人留在了身边,如今尚未授予官只,秦凤仪与赵长史他们商量时,赵长史几人也很喜欢苍家兄弟,不说别个,苍家兄弟的性情就很让人喜欢。秦凤仪令赵长史先带一带他们,私下与赵长史道,“此次能得苍家兄弟,这回的佳荔节就没白准备。”

    赵长史笑,“这可是徽州苍家二杰,臣亦恭喜殿下得此二人效力。”

    “我倒是记得当年咱们南下时经徽州,当地士绅就有姓苍的,看来,这苍家兄弟便是苍家人无疑了。”

    “是。”赵长史道,“苍家亦是徽州百年书香门第了,他家亦是徽地大族,族中为官治学都不在少数。苍山苍岳两兄弟,便是在苍氏族中,亦是出众人物了。”

    秦凤仪道,“看来,也不是所有才子都有才子病的。”

    “殿下少时见我还喊我赵才子哪。”赵长史劝秦凤仪道,“各人有各人的性情,若是傅浩与苍家兄弟一般这般明达世情,也就没有今日的傅浩了。”

    秦凤仪道,“可傅浩这样的人,纵是到我麾下,怕也难与你们相处。”

    赵长史笑,“殿下啊,你自来不喜酸腐之士。有些人读书,是读得豁达通透。有些人读书,的确是读的酸腐气。殿下才干,并非全自书中所得,更大一部分,是来自殿下非凡天资。臣与殿下相识多年,殿下苦读四年便能榜上题名,武功更是不凡,当初山蛮来犯,就是臣,心里也庆幸,幸而殿下提早做了准备。殿下也十分关心城中官学,希望学里的孩子们能念好书。其实,殿下也明白,要治理的,并非府城官学,更有县里的县学,南夷的治理,府城好治,无他,殿下在这里,人才们在这里。但,更需要治理的,是下面的县城、乡镇。殿下喜通透之人,臣亦喜通透之人,但,世间最可敬的,是有所坚持的人,是明知前路难行,仍可一路坚持。就如同这南夷,都知这是不好治理的地方,殿下来了。南夷因殿下繁华,殿下因南夷扬名。咱们南夷,若想长治久安,必要一位博学大儒来此治学,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必积数十年之功,方得一改南夷文治局面,如此,南夷方是大治。”

    秦凤仪问,“你觉着,傅浩是这样的人。”

    “对,他多年秋闱不第,但不是没有才学,依他的才干,依附哪个世家大族做个先生也可谋得一份生计。可实际上,他不愿意如常人那般去谋生,故而,他过得不好。更因命运坎坷,他欲发桀骜不驯,这是他能撑到现在的原因。殿下觉他桀骜太过,可没有这样的桀骜,也便没有现在的傅才子了。”赵长史道,“他的学识,当世亦是数一数二的,这么放他走了,太可惜。”

    赵长史极力推荐傅浩,秦凤仪只好应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去请一请傅浩。

    秦凤仪不大喜欢这种有才子病的人,秦凤仪与妻子道,“我倒不是放不下架子,只是,这样性情不好的人,我只担心便是请来不好相处。”

    李镜道,“若只是一个两个的说这人好,还有可能是虚名,既然都说这人值得一见,你就先去见见,好便用,不好便不用,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看,妇人之见吧。傅浩可不是寻常的才子,我与你说,他在江浙一带极富名声的,就时秋举运势不佳罢了。他的文章,你不是也说好吗?咱们正是用人之际,朝廷那里,是没有多少人给咱们的。现在咱们南夷的事务也越来越多,正想招揽人呢,要是跟傅浩这里没弄好,他回去乱说乱道的,再写篇文章骂我啥的,才子有才子的圈子,倘是这般,怕以后就没人敢来了,大好局面岂不付之东流。”秦凤仪道,“所以,他这样有名声的人,不见则已,见则要把他留下的。”

    “我听嫂子说,你不是还要把他打出南夷吗?”

    “傅浩虽好,可赵长史、老章、大舅兄、阿悦,跟咱们是什么交情啊。他有才子病,我并不是太介意,反正,酸生都有病。可他不能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再好也抵不过我现在手底下的人去。老赵还说叫我把他留下治学,这性子能治学吗?李太白杜工部,都有才学,到底只是诗人罢了。哎,算了,明儿我过去瞅一眼,最不济就当留个翰林了。”

    秦凤仪是想多招揽些人,主要是,州府官学里先生都不齐呢,县学更需人有去发光发热做贡献。

    结果,竟遇上才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