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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在神兵厉家的铸剑室里更是难以忍受的高温。即便是厉家常年铸造兵器的人也因为受不了这高温而纷纷离开了。直等到太阳下去再开工。
然而就是在这流火的八月天,在大晌午最热的时候,安静的厉家铸剑室里却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锤炼声音。
有人好奇地想进去看个究竟,却被门口的人全都拦了回去。不回去不行啊,门口阴影处坐着纳凉的是厉家的上任家主。
世家之内最重规矩,辈分不能乱,更不能目无长辈。因此再好奇的人也只能继续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胡乱猜测了。
铸剑室里,一个女子正穿着厉家打造兵器时专用的衣服,挥汗如雨地用锤子敲打着一块铁。烧红的铁块在锤子的敲打下是不是迸出火星,那一声接一声的敲打非常有节奏。
“小枝,掌握火候啊!”厉家老爷子在门口高声道。
“是,爷爷。”屋子里的女子清脆地应着。
若是要锻造出一件好兵器,绝非一日之功。有时甚至需要一些运气才能得到。厉蕖枝是女子,这种活本不必亲自动手。最多也就是熟悉一下制作流程即可。可是她偏偏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于自家的兵器铸造,当然不能放过。
厉家老爷子一向是偏爱这个孙女的。所以对于她想亲自动手打造兵器的要求也不惊讶,不过为了不耽误厉家正常的兵器铸造,厉蕖枝只能在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动手了。
汗水递到烧红的铁块上,发出“呲呲”的声音。厉蕖枝却浑然不觉。她这个人对于什么都感兴趣,都想学。所以会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厉家老爷子总说她是杂而不精。
杂而不精,有什么关系呢?开心就好了。
厉蕖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锤子。
七天之后,厉蕖枝打造的兵器终于成了。一柄短而薄的剑。作为自己的第一个,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作品,厉蕖枝为其取名为“浮光”。
对于浮光短剑,厉家老爷子都赞不绝口。厉蕖枝显然就是那种有一点运气的人。要知道神兵利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厉蕖枝仅仅是第一次就能打造出这么一柄吹毛利刃的短剑,实在不容易。
“你用的是长剑啊,为什么想着打造出一柄短剑?”厉家老爷子奇怪地问。厉蕖枝所用的折枝剑还是他亲手打造的。如今小女孩也能自己打造兵器了,这让他颇感欣慰。
“原本是想着短剑省事啊,短了这么多。谁知道一点都不省事,感觉比长剑还难打造。”厉蕖枝撅着嘴说。她本是想讨巧,没想到反而费事了。
“哈哈!”厉家老爷子手捋长髯大笑道:“小枝啊,你这脑子时不时犯个糊涂,倒是让爷爷开心不少。”
厉蕖枝抿嘴,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我让爷爷开心了,爷爷要怎么奖励我?”
“嗯?”厉家老爷子一下子就听出她这话里有话。再看到她手中的浮光短剑,猜测道:“你想把这件送人?”
厉家打造出来的兵器,无论大小,每一件都必须记录造册。如果送给外人,则必须请示家主,经家主同意后才可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杜绝厉家子弟为歹人私自打造兵器。
听了自家爷爷的问话,厉蕖枝也不隐瞒,笑眯眯道:“您也说了,我用的是长剑。不过我有个朋友是用短剑的。她叫楼燕岚,爷爷你听说过没?”
厉家老爷子点头。“楼家的丫头啊。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越凌说过,是她的侄女。”
楼越凌,武林中公认的活字典。每年都会亲自拜访各大世家,对于手中的资料进行更新。
“对啊对啊,就是楼家人。”厉蕖枝涎着脸道:“爷爷,可以吧?”
厉家老爷子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起身道:“好,我去和家主说。”
“谢谢爷爷!”厉蕖枝送走了爷爷,一蹦一跳地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抽出浮光短剑反复端详,时不时傻笑上一阵。
楼家。
“给我的?”楼燕岚一袭蓝衣,如海一般沉静。
“是啊,我亲手打造的。”厉蕖枝献宝一样的表情。
楼燕岚迟疑着伸手接过浮光短剑,未抽出鞘之前还是怀疑地看了厉蕖枝一眼,那一眼分明写着“你这剑能用吗?”
怀疑归怀疑,楼燕岚还是抽出了浮光短剑,一瞬间寒气凛冽,光华纵横。楼燕岚也算有见识的人,此时都忍不住惊呆了。
她并不惊讶厉家有这种神兵利器。她惊讶的是这柄短剑竟然出自厉蕖枝之手。“你不是说你不会铸剑吗?”
“不会可以学啊!我爷爷亲自教我的。”方才楼燕岚那惊讶的表情取悦了厉蕖枝,她这会儿要是有尾巴简直会翘上天去。
楼燕岚手指轻动,随手出了几招。“果然是好剑!”楼燕岚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只觉得异常的顺手。
“你确定要给我?”神兵厉家的兵器,那可一向是很难得的。
厉蕖枝一个劲儿地点头。
“为什么?”楼燕岚有些不明白。她和厉蕖枝算是朋友,可是远没熟悉到这种程度。
厉蕖枝星星眼,“因为你知道很多我感兴趣的事情。”
楼燕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要听武林轶事啊。这点倒是不难。楼家有楼家的规矩,除非一些机密的事情,那是要绝对保密的。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消息,都是随着楼家人高兴。
马车蜿蜒向前。一直闭目养神的楼燕岚脑海里就想起了这些。如今宫怀羽接任了武林圣者一职,她相信这既然是施云岫安排好的,那么鸩羽就会得以合理的理由保留下来。想起施云岫,她难免会想到如今几位姐妹都找到了各自的命定之人。唯独她和厉蕖枝仍然每个着落。
怎么是没有着落呢?楼燕岚忍不住睁眼看了一旁打着瞌睡的厉蕖枝,默默摇了摇头。当年她收下浮光短剑的时候并没有在意什么,后来楼越凌才告诉她,神兵厉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厉家女子打造的第一件兵器,通常都会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有甚者,直接做了文定之礼。当然,由于厉家女儿中会打造兵器的本来就少,这个习惯很少有人知道。
旁人不知道,厉蕖枝总是知道的吧?竟然就将浮光短剑给了自己。而厉家家主居然就同意了。
她们两人的情,其实远比曲红绫和阮烟罗来得更早。只是厉蕖枝一直插科打诨,完全不认真的模样。楼燕岚当然很早就看出来了,她却也不敢坐实。经过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她终于明白了,如今这样才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也许换个人,厉蕖枝也会认真起来。
“我的性格很像云岫,可你却不是别梦。所以我们处不来她们那样相思入骨的感情。”楼燕岚望着睡相难看的厉蕖枝,叹了口气。“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你说是吧?”
情到浓时情转薄。楼燕岚不想走到那一步。
“燕燕。”厉蕖枝突然出声吓了楼燕岚一跳。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不过是厉蕖枝在说梦话。“就剩我们俩了呢。”厉蕖枝又说了一句。
楼燕岚神情古怪地盯着厉蕖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道:“是啊,就剩我们俩了呢。”
厉蕖枝醒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腿疼的。她记得自己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梦见打造浮光短剑的事情。还有……还有什么呢?厉蕖枝努力想啊想,终于记起来,她梦见楼燕岚吻了她的唇。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唇,脸红得厉害。虽然是梦里,但是好真实的感觉啊。
“要是能够每天梦见这个就好了。”厉蕖枝喃喃自语着,终于下了马车。
早就下来的楼燕岚一直看着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