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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出将入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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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是多年的封疆大吏,权威甚重,加上昔日平叛御敌,这么一路尸山血海的杀出来的,当年在苏州一日之间就砍了太平天国的十个王爵,可见其杀性极重,所以他一板起脸,花厅之中顿时气温都平白降了几度,真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李菊耦她这么一出来打岔,把花厅之内的肃杀气氛顿时冲乱了,大家伙一抬头顿时瞧见了李菊耦,只见其容长脸蛋,朱唇明眸,脸上十分从容,也不会因为见男客而有些拘谨,她朝着站着的一群人微微一福,“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几个人连忙回礼表示不敢,她微微弯腰,对着李鸿章说道,“父亲,听说这京师里头的戏儿不错,三庆班更是其中翘楚,可女儿却一直没福气见到,今个儿有了机会,您倒是要多陪陪我瞧一瞧。”

    李鸿章脸色缓和了一些,李菊耦继续说道,“刘备关羽均为人骄傲自大,固有麦城之败,猇亭之辱,不过末了,吕蒙陆逊又有什么好下场?再说了,”李菊耦款款而谈,“不知天时,不尊人心,末了如何拼命,不过也是镜花水月,三国归晋罢了!父亲您说是不是?这出戏,咱们倒是要好好瞧一瞧呢。”

    一些话说的十分得体,把原来因为带着一股气进京又受到胡雪岩羞辱险些暴走的李鸿章给拉了回来,把一场大风波消弭于无形,李鸿章哈哈一笑,花厅内顿时轻松了几分,“罢了,咱们不生那个闲气,女儿你说的极是,有人花了银子请角儿唱戏给咱们听,这心意不得不领受了,才是有礼貌,走,”李鸿章大手一挥,“咱们听戏去。”

    父女两个退了下去,花厅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哎,”有一个年轻些的到底忍不住,心里的话总是要说出来,“安徽两位最杰出的人物,若是一起携手,只怕天下那里都可以去得!如今却是闹得如此水火不容,我真真是不知道如何说是好了!”

    “这也难怪,”后面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昔日少荃公可是没少下死手整胡大人呢,如今也是一报还一报。”

    李鸿章虽然是坐在了后头听戏,可上面演的如何,到底是没入了他的耳朵,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亲随来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这才有了一点精神,他对着身边的李菊耦笑道,“乖女,你要陪着为父入京,那必然是知道为父想着去那里,你倒是猜猜看,为父这番入京跑官,想去哪儿?”

    “想必不会是入军机处,”李菊耦看了一眼台上的关公,到了败走麦城,原本通红的脸谱,在这里变成了暗红色,带着一股子的末路气息,“前个才发了军机大臣的新人选,父亲若是入选,只怕这会子胡雪岩也不会拿着这些戏来讽刺父亲了。”

    “也不会是六部尚书,”虽然如今差不多已经有了十来个部,但是通俗称呼还是称呼为六部,“父亲大人的性子,女儿是最清楚的,若是和人性格相似的话,那就是最类似朴存公,您也别不爱听我说这话,您是最不喜欢人在边上掣肘的,在地方上一言九鼎唯我独尊惯了,入京当一部院尚书,不仅上头有军机大臣管着,各部都还有狗皮官司打着,只怕是没有一处如意的地方,地方督抚,若不是为了资历更深些,谁愿意入京当一个憋屈的尚书呢?父亲大人是不会屈就这些位置的。”

    “那么自然就剩下一个了,”李菊耦捏着帕子笑道,“天下第一总督,是也不是?”

    两个人的身边都没人伺候着,最近的客人也在几丈开外,戏台子前吵得很,无虞被人偷听到,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你啊,”李鸿章哑然失笑,拿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茶,“把你老父亲都看穿了。”

    “您那些心思,我****伺候着您,那里会不知道呢,”李菊耦笑着说道,“旁人也不是傻子,您的用意,只怕是入了京,大家伙都能猜到了,您呀,该干嘛干嘛去,倒也不用在这里杵着了,胡尚书的戏儿,就让女儿我生受着就是。”

    李鸿章哈哈一笑,只留下了李菊耦一人坐在最中间的地方,津津有味的听着三庆班的戏。

    “李鸿章进京了?”慈禧太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对着李莲英说道,“他住在哪儿啊?”

    “住在了安徽会馆,今个下午到的,”李莲英汇报道,“胡雪岩还送了一出戏请他看。”

    “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戏,”慈禧太后揉了揉手腕,写了一个下午的朱批,倒是有些累了,听李莲英说是两处失败的戏码,慈禧太后失笑,“李少荃要气死了。”

    “明个就让他递牌子进来,”慈禧太后想了一会,“他的山河总督,不知道愿不愿意挪窝,不过你那个把兄弟的话说出来,李鸿章倒是想要换位置了。”

    李莲英的把兄弟就是孙毓文,当然李莲英是坚持不受的,只是孙毓文依然是贴了上来,显然,慈禧太后是知道了军机处发生的事儿,“也不知道外头的人,会不会觉得这是我的意思。”

    李莲英不答话,只是听着慈禧太后自言自语,“罢了,明日见了他再说吧,直隶这里,也要有个妥当的人来把关着了,将来的事儿有的麻烦呢。”

    “皇帝出宫多久了?”慈禧太后又问,“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是下午两点出的神武门。”

    “才出去呢?”慈禧太后说道,“也不知道太平湖那里怎么样了,七爷的身子,时不时好不好的,已经熬了这么些年,千万不要在这当头上出事情,”她这个时候突然对满满的奏折失去了兴趣,脸上恹恹的,把朱笔一搁,“这些烦心事,再坚持些日子,就差不多到头了,到时候就可以过几年舒坦的闲日子,”她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以后再也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