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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浮浪(阿星)12

作者:万变黄衣之主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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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只佬肤色黝黑,周身的筋肉十分强健,单用一只手,就能把拴帆大索一下子从头拉到底。可他平时对付过的最凶恶的敌人,恐怕也就是夹人手指的珍珠蚌。/那些扒皮鱼、鲍鱼之类的渔获,在挨刀的时候可有谁会咬人?可有谁会反击?/

    相比之下,龙船上的那个小学徒——看年纪,想来应该是个学徒,却是把打打杀杀当作日常饭食的棘手人物。他早就习惯了流血,对死人更是司空见惯,说不定以前还曾经亲手结果过几个;他的眼神充满戒备,神情活像一条跃跃欲试的斗狗,握剑的那只手更是紧挨剑格,姿势异常的娴熟。

    /他随时可以出招砍人,然后把大只佬三两招就给宰掉……不,说不定一招就能搞定。接下来就会轮到我,被某个地位更低的学徒仔或者老残疾给……可恶,可恶!/

    恐惧终于触底反弹,转化为无可抑制的愤怒。阿星感到了深深的屈辱,阿星感到了难耐的冲动,本已经凝固了的四肢,就像十八岁的后生仔那样再次充满血气。“等等!!”他就像飞鱼出水那样一跃而起,不等邻近的几个水手回过神来,就已经冲到了大只佬的身边。

    “你干不动他听我去说不要插嘴!”在朋友耳边,阿星连珠炮似地丢下这句话,粗糙的手指在兴奋中不住颤抖。他故意忽略了大只佬的震惊目光,也不去理会自己“咚咚”的心跳,赶紧转身站直,趁胸中那股冲动还剩下一点最后余烬,“刷”地一声向船员们挥出胳膊

    “换人,换人!老子忍你们好久了,换个不是马仔的来战!”

    “刷刷刷刷刷!”

    至少有十名水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抽出花纹长剑。但是龙船船长制止了他们。“噢某西楼。”他点点头,狞笑一下,接着突然仰起下巴,一声大吼:

    “奥丁!”

    阿星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正赫然指着船长的可怕伤疤。他的脊梁顿时涌上一阵恶寒,整个人险些当场虚脱。/怎么会是——怎么会是他们的龙头老大!/

    悬在半空中的右手食指,很快就变得麻木冰冷。阿星有意地眯起眼睛,好让船长的身影变得不那么清楚,也不那么可怖。他原本只想找一个地位比小学徒高的对手,以便死的不那么窝囊,但是现在……/也许,还是找个出手快,能让自己死的舒服的比较好。等等,刚才那个晃过去的,那个从右舷忽然晃过去的,好像不是船上的灯光?/

    船长应当是看到了阿星的表情变化。但他肯定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那些影子。这个凶蛮的颠佬舔舔嘴唇、先左后右把双手的指节逐次扳响,完全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没有选择那件沉重的独门兵刃,而是一手战斧一手利剑,舍了盾牌不用专心致志进攻;他命令手下同时端上来三根彩羽木棒,显然是打算把剩下的三名俘虏,放在一起全部解决掉。

    阿星相信船长有这个能力。他毫不怀疑,就算六个俘虏一起上,这个狠角色也能把对手大卸八块然后嚼嚼吃掉。不过,就算刀剑拳脚比不过,嘴皮功夫可不会输。“再上两个,再上两个!你,还有你,卵葩傻佬,够胆就过来啊!!”阿星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在水手堆里胡乱指戳,威风得就像州城那个水师都督:

    “大佬我连棍棍都唔用!空手战翻你们全部口牙!!!”

    大只佬捂住耳朵,连听都不敢再听。“秀才公”悄悄地挪到阿星脚边,轻碰腿弯。“壮士!好汉!”他吓得连说话都是颤的,就差漏屎漏尿了,“你在搞甚?搞甚啊?!”

    作为回答,阿星把这家伙强行拽了起来,同时伴以震天动地的一声大吼。他的表演将水手们的视线牢牢吸引,包括船长在内,很多人都乐哈哈地笑出了声,比看阿三耍蛇都要高兴。阿星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他就是要把这些颠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让他们有空查探船舷,注意到那些正在攀爬的怪异黑影……

    第一个遭殃的水手,是斜倚舷墙坐着的一个红发老头。他呲着两排黄牙,开心得像是捡了五十两银票,但一根又尖又长的白色锥状物,就在此时捅进了右侧太阳穴。笑容在刹那间定格成为惊愕,气喘从痉挛的气管无意识地挤出,失去生命的躯体重重砸上甲板,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霆,引得满船船员当即扭过头去——

    第二批死者就在此时出现。借助忽然亮起的一道闪电,阿星看到了爬上龙船的那几只怪物。它们看起来像是肤色灰白、遍身光滑无毛的机灵猴子,每一只都在头上戴着骨盔、腋下生着皮蹼,至于手中,自然是紧紧攥着一尺多长的白色尖锥。离船舷那几排圆盾比较近的水手,全部被它们选作了暗算对象,这些小怪物或扎眼睛或戳脖颈,又准又狠无一落空,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让龙船两舷多了五六具尸体倒地。

    白锥子进去红锥子出,出手毒辣毫不留情。偷袭成功之后,这群伶俐的小怪物既不庆祝也不歇息,而是口含尖锥四肢并用,凶狠地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目标。但是,龙船水手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衰仔,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立刻镇静自若地开始了反击。

    锋利的长剑呜鸣破空,将怪物的滑溜躯体一斩两段。晶亮的石斧轰然落下,把小巧的头颅连着鱼骨头盔,一齐碎成鲜红的石榴……灰白色的小怪物们死伤惨重,但它们根本不在乎同伴的伤亡,仍旧像是红树林的沙蟹那样,持续不断地前冲、前冲、前冲……

    雷声滚滚而落,震撼人们的身心。悄然间,明月已经遮上了由乌云缝制而成的面纱,平静许久的黑色海面,也再度变得波浪起伏。龙头船上,到处都是粗野的喊杀声,身披锁甲的水手们高呼神祇之名,将爬上甲板的小巧怪物一只只斩杀,令空气中充满刺鼻的鱼虾臭腥。他们的屠杀畅快淋漓,他们的技巧无懈可击,但他们仍旧忘了稍稍挪开视线,关注一下不祥的两侧舷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