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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舟拿了盏汽灯出门。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琼华如媚,照映得处处明亮如昼,顾轻舟索性媳了汽灯,将汽灯放在一处假山的山石上。
假山之下就是小池塘,水波清湛,此刻倒映着月华,泛出细碎的波光。
顾轻舟心湖,也有涟漪荡过,不知何事。
深夜到督军府,行动诸多不便,故而叶妩早早在角门处等待着。
顾轻舟见到她时,就闻到了一缕血腥气。
她抓住了叶妩的胳膊,问:“怎么了?”
月光下的叶妩,表情尽可能安静,可手不停的发抖,而且眼睛泪痕未消,一双美目似乎也能反映细碎的月华
在顾轻舟面前,叶妩放松了警惕,她哽咽道:“老师,出事了......”
“别哭。”顾轻舟道。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到了叶妩的院子。
叶妩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又打开了里卧的门,请顾轻舟到她的里卧。
这样层层叠叠的关门设卡,说明她藏了很重要的人。
最后,顾轻舟在叶妩的衣橱里,发现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此人是康昱。
顾轻舟错愕。
“老师,您救救他。”叶妩哀切,拉住顾轻舟的手更加紧了。
顾轻舟俯身。
康昱已然是半昏半醒,此乃失血过多导致的。
略微查看,才知道他只是肩头和左边胳膊各中了一枪。
“没有大的危险。”顾轻舟转脸对叶妩道,“可这是外伤,而且已经失血很多了,需得去军医院。”
叶妩死死咬唇。
康昱也慢悠悠醒过来。他脸色煞白,额头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不行,不能去医院......”康昱艰难开口,一字一顿道,“我不能去医院......”
顾轻舟顿时就明白了。
“你这是惹了什么祸事?”顾轻舟问他,“你是去刺杀谁,还是遇到了谁被刺杀?”
康昱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他还是感受到了暖流逐渐远离自己的痛感。
他身上开始冷了,冷得让他颤栗,可发际线内不停往下掉冷汗珠子,片刻的功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顾轻舟转颐去看叶妩。
叶妩道:“金千鸿的汽车遇到了袭击,所以......”
顾轻舟诧异。
康昱微微阖眼,让自己精力能集中。
叶妩在旁边道:“只有一个人逃了,而且身中两枪,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军警。”
她简单告诉了顾轻舟。
众人在太原府下了火车,其他人纷纷回家,金千鸿却去了她熟悉的西餐厅,吃了几样她爱吃的菜。
然后,她又去吃咖啡。
这是她的习惯。
吃完了咖啡,她跟她的三哥又去看了场电影,一直玩到十一点多才准备回家。
他们回家,要路过一条叫天目路的路口。
那个路口,正巧是一个低洼处,若是在上面埋伏杀手,足可以将车子毁灭。
“......不成想,金家早有准备的,金千鸿的车子上,有一名狙击手。事情发生了,金家报了案,我父亲派人去看看。
警备厅的人看完了现场,到督军府来回禀。我跟父亲在外书房说话,然后一起送警备厅的人出去。
我站在大门口,隐约瞧见了墙角处躺一个人,这才避开了耳目将他弄回了房间。”叶妩道。
顾轻舟这会儿就明白,是康昱艺高人胆大,直接滚到了军警的汽车底下,跟着到了督军府。
幸而是叶妩发现了他。
“我能给他止血。”顾轻舟道,“我没有麻醉西药,只得配制些麻醉散。我不擅长外科,他的子弹不及早取出来,就会导致败血症。”
叶妩脸色更白。
躺在衣柜里的康昱也听到了,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想要站起来:“送我去医院吧,我不能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会牵连叶妩。
他中了几枪,开枪的人很清楚。中枪的伤原本就罕见,只要他就医,金家立马就会知道是他。
到时候,金家和康家就要彻底翻脸了。
康昱不想牵连家族。
但是,他也不能死在叶家。叶妩跟金千鸿刚刚闹了矛盾,若是他死在这里,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给叶妩报复,从而牵累更多的人。
“你一路上失了这么多血,千辛万苦到了这里,难道要功亏一篑?再说了,现在送你去医院,已经晚了。”顾轻舟道。
此时,只怕金家已经防备了。
康昱躲到了叶家,倒是意想不到的。
“阿妩,能否去叫军医来?”顾轻舟问道。
叶妩忙道:“不行!”
她满腹的话,都无从解释。
太原府的各族势力实在错综复杂。叶督军当然疼爱叶妩,可金家和康家闹起来,对督军府有益无害。
从大局考虑,叶督军可能会透露康昱的伤情。
叶妩不想功亏一篑。
“......能不能......把子弹挖出来......”康昱艰难开口,“不需要麻醉......”
顾轻舟叹了口气:“你可以忍住痛,我却没把握治疗外伤。”
“随便挖,以前的军医是如何拔出箭头的?”康昱声音嘶哑,嘴唇已经开始发干。
“箭头没有子弹那么深,况且中医也有外伤科。我没有学过外伤科,故而我无法取出子弹。”顾轻舟道。
她能做的,是减轻康昱的败血症发作。
顾轻舟想了想,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她自己房间里有些草药。
那是她平常时节存下的。
平野夫人知晓她擅长医术,也没有反对过。顾轻舟存那些,是医者的谨慎,怕有一天能用到。
如今,还真能用上了。
叶妩送顾轻舟出门。
督军府夜里有巡查,看到叶妩,他们并不上前,没有打扰三小姐。
到了角门处,顾轻舟打开了门。
她回到自己房间,拿了她需要的几样药材,准备重新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有个身影,风度翩翩立在树下,月华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他的鬓角在夜风中微乱,有种孑然独立的风采。
顾轻舟略微含笑,走近几步。
“长亭。”她如此称呼他。
蔡长亭微笑,故意抬了抬手腕,把手表举给她看:“已经快两点了,这样乱跑,小心中了邪祟。”
“你不也乱跑?”顾轻舟道。
然后又说:“消息挺灵通的嘛,你是不是日夜看人看守我?你对我这样上心,我真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