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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眠神情一怔。
看向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曲渊。
难道真的就变成这样了吗？
“或许……你可以带他去大城市看看，大城市的医疗水平比我们好。”医生建议道。
曲眠抿了抿唇瓣，神情掠过一抹难色。
他现在连医药费都缴不清，哪来的钱带曲渊去大城市看病？
要看，也要等他以后有钱了再说。
“我知道了医生，就先这样吧。”曲眠无奈的叹了口气。
医生似是察觉到曲眠的难处，眼里不由划过一抹同情。
“这样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不够的医药费，我就先帮你垫上，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吧。”
“那真是谢谢您了。”曲眠感激的说道。
等医生走后，曲眠看向曲渊，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还烧不烧了？”
他正要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却被小孩给躲了过去。
小孩皱着小眉毛，神情中充满了陌生、戒备和警惕。
曲眠愣了一下，这才想到小孩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叫曲渊，我是你爹曲眠，你发烧了，我带你来看病，知道了吗？”曲眠解释道。
曲渊抿着唇瓣，双眸微敛，遮掩住眼底的怀疑之色。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分明就是被曲眠给扔在了后山，让他自生自灭。
要不是莫爷爷救了他，恐怕他早就死在了后山，根本不可能有后来的那番成就。
但是现在，他不仅一睁眼回到了小时候，连记忆也出现了差错。
这个曲眠，居然把他送到了乡上的卫生院，还出钱替他看病！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曲渊看了曲眠一眼，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曲眠。
曲眠也不在意他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性格，只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弄点粥喝？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听到了没？”曲眠不放心的叮嘱道。
不等曲渊回应，曲眠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曲渊看着曲眠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模样，眉心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
曲眠走到医生的办公室，推开门偷偷望里面看了一眼。
医生听到声音，不由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曲眠脸色顿时一讪，红了起来，低声说道：“李医生，你一般中午都去哪里吃饭呀？孩子刚醒，我想给他弄点粥喝。”
李医生笑了起来，说道：“瞧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正好十二点了，我也要去吃饭，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那好。”
两人一起出了卫生院，不远处就有一个食堂，附近的工人中午都会来这里吃饭。
曲眠跟在李医生身后，见他打饭时掏出一张带着颜色的小票，这才想起来，现在这个年代，人们吃穿用度都要凭票才能购买。
“曲小兄弟，你要吃什么？”
曲眠红着脸，有些捉襟见肘的说道：“李医生，我没有饭票……”
“那我请你吃吧。”李医生又掏出一张票和两张钱，递给了曲眠。
“谢谢谢谢……”曲眠实在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的道谢。
李医生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曲眠买了一个包子，又买了一碗粥和一个鸡腿，剩余的钱则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两人回到医院，曲眠和李医生道了别，就往曲渊的病房走去。
小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曲眠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将手里的粥和鸡腿放在柜台上，却是惊动了曲渊。
他倏地睁开眼，那双黑沉的眼眸，吓了曲眠一跳。
这小孩，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曲眠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眸仔细看去。
曲渊却是已经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起来喝粥吧。”曲眠干巴巴的说道，将粥倒进了搪瓷缸里，又放了一个勺子，递给了曲渊。
曲渊沉默着没有动。
曲眠顿时皱起眉头。
这小孩该不会是连生活自理能力都丢掉了吧？这下可麻烦了！
“我喂你，等你病好了要自己学着吃饭哦！”曲眠搅了搅搪瓷缸里的粥，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来，张嘴。”
曲渊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渐渐攥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一掌掀飞眼前的白粥，让曲眠不要假好心。
可是身为一个成年人的理智，到底让他忍耐住了这股冲动。
罢了，就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些什么药吧！
曲渊看了曲眠一眼，慢慢张开嘴，那勺热粥立即送到了他的嘴里。
“这还有个鸡腿，多吃点蛋白质，身体恢复的会更快！”曲眠喂了他几口，将柜台上的鸡腿拿了过来，递给曲渊。
曲渊没说什么，接了过来，啃了两口，就觉得有些油腻了。
“我不想吃了。”小孩的声音稚嫩，却因为生病带着一些沙哑。
“再吃几口。”曲眠劝道。
曲渊皱起眉头，说道：“不吃了，腻得慌！”
说完，就将手里的鸡腿扔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任性的熊孩子！
这小屁孩，怎么一场大病生下来，脾气还见长了呢？
曲眠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面上却是一副老父亲关爱智障的表情，轻声诱哄着：“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了，再喝几口粥吧……”
曲渊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自己来，不用你喂。”
说完，从曲眠手里夺过搪瓷缸，垂着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原来会吃饭啊，那为什么还要老子喂？！
曲眠暗暗咬牙，在心里腹诽道：“我忍！谁让他是个傻子呢！！”
吃完饭，曲眠收拾了一下，去外面把搪瓷缸洗干净，还给了李医生。
李医生又给曲渊检查了一下，确定曲渊已经退烧了。
曲眠松了口气，临走时，还给李医生打了借条，将医药费和吃饭的钱详细的写在了欠条上。
李医生连忙摆手推脱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以后来乡上还给我就是了。”
曲眠却是坚持，不能寒了好人的心：“欠条我写都写了，你就拿着吧，有这样一个证明，也能防止我不认账不是？”
李医生笑了笑，只好收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曲渊见此，眉心微蹙，眸底划过一抹沉思之色。
他依稀记得，曲眠好像从不识字吧……
这是怎么回事？
“那李医生，我们就走了。”曲眠向李医生告辞，对曲渊说道：“走吧，再晚就赶不上阿牛哥的车了。”
说罢，曲眠拉起曲渊的手，向外走去。
曲渊神情僵硬了一下，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然而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曲渊，哪有力气挣脱开曲眠的大手？
“别乱动！”曲眠低下头呵斥道：“人这么多，你还不拉着我，万一走丢了咋办？”
曲渊额角的青筋蹦了蹦，只好忍耐了下来。
曲眠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一方面是照顾着小孩儿的脚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脚实在是太疼了！
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躺个两天！
曲眠咬着牙，在心里暗道。
两人终于在阿牛哥快要发车的时候，及时赶到了。
“阿牛哥，等等我，我和狗蛋儿也要回村子去呢！”曲眠大声喊道。
阿牛哥一愣：“曲眠？你怎么在这儿？”
曲眠轻呼了一口气，解释道：“昨儿狗蛋儿不是发烧了么，我带他来看病。”
车上的众人看了一眼他旁边有些虚弱的曲渊。
阿牛也想起来昨天晚上，曲眠跑来向自己借钱的事情。
原来，曲眠借钱是真的为了给狗蛋看病？
那他们岂不是错怪曲眠了？！
众人心里讪讪，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狗蛋儿现在咋样了？”有人问道。
“李医生给打了退烧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回去再养几天就没事了。”曲眠隐瞒下来狗蛋儿烧傻了的事实，随口解释道。
曲渊听着众人一口一个狗蛋，一口一个狗蛋，后槽牙都快在暗地里咬碎了！
恨恨的捏了一下曲眠的手。
曲眠察觉到后，望向曲渊，眨了眨眼眸，问道：“怎么了？”
曲渊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想理会他。
什么嘛，小屁孩！
曲眠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说这个了，快上车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阿牛哥催促道。
曲眠诶了一声，先把曲渊抱上了牛车，自己再爬了上去。
牛车上本来人就已经要满了，现下就变得更加拥挤了起来，曲眠想了想，将曲渊抱进怀里。
曲渊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坐在了曲眠的腿上。
他身形顿时僵硬了起来，有些别扭的扭动着身子，低声说道：“放我下来。”
“别动！”曲眠将人抱的更紧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车上没你坐的地方，你先将就一下！”
曲渊：“……”
他能感觉的到，曲眠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了他的耳朵上，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曲渊身子前倾，想要离得曲眠远一些。
曲眠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耳朵红了诶？”他伸出手戳了戳曲渊的耳朵，却发现烫得很，心里顿时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