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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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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再回到四九城,已经五日后,丁一踮着脚尖,脖子都等长了几寸,才把两人等来。

    他冲过去,死死的抱住了晏三合的马,“晏姑娘啊,你可总算回来了。”

    “怎么?”

    晏三合翻身下马,冷笑:“谁的棺材又裂了?”

    比棺材裂了还吓人呢!

    丁一殷勤的拿过缰绳,陪着满脸笑,“殿下派人来问过晏姑娘好几回了。”

    晏三合:“可是棺材裂了?”

    丁一捂着嘴,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没裂,但还是有声响。”

    晏三合:“没裂就不是心魔,不是心魔就不要找我,找了也没用。”

    丁一目光朝自家爷求救。

    爷啊,好歹说句话啊!

    他家爷清了清嗓子,“去和殿下说,晏姑娘的确无能为力。”

    爷,你重色轻友了!

    丁一咬咬牙,又往晏三合那边凑了凑。

    “晏姑娘,最近还有件蹊跷事,四九城里死了好多人,棺材铺的棺材都不够用了,都得从外头运。”

    晏三合:“沈府老太医死了没有?”

    丁一点点头。

    晏三合:“那就对了,黑心黑肺的,他都得带走。”

    丁一:“……”

    晏三合从丁一手中拿过缰绳,冲身旁的谢知非道:“我先不回府,出去办个事。”

    谢知非也不问她去哪里,要办什么事,只温柔地笑笑:“早些回来,李大侠还眼巴巴地等着呢。”

    又是一句戳到她心尖上的话。

    这一路,她听过太多,乍一听觉得油嘴滑舌,可细品品,觉得很暖。

    “好!”

    丁一等人走远,“爷,你有没有发现,晏姑娘的嘴,变得有点毒啊。”

    谢知非拍拍丁一的肩,“庄上缺个挑粪的人,你要不要去试试?”

    完了,背地里说晏姑娘的坏话,爷护短了。

    丁一忙一脸谄媚道:“爷啊,小的不放心晏姑娘一个人去办事,要不要远远的跟着啊!”

    谢知非鼻腔里哼笑了一声。

    “明日便是新帝登基大典,兵马司这几日一定忙得脚不沾地,你却要去跟着晏姑娘,浑水摸鱼很在行啊。”

    还是李姑娘说得对啊。

    男人心,海底针,谁也搞不清他们在想什么。

    丁一面如死灰地看了自家爷一眼,委委屈屈闭上了嘴。

    谢知非翻身上马,冲丁一喊道:“还不赶紧当差去。”

    登基大典是天大的事,出不得半点差错,他在晏三合面前装得像没事人,心里都快急死了。

    至于晏三合的安危……

    他扭头朝远处深深看一眼,有那闷葫芦呢!

    ……

    “你们把我敲晕的那条路的尽头,有一间宅子。宅子第二个院子的床底下,有五包东西。”

    晏三合入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一看,那五包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条路的尽头,就在汉王府的附近,四周都是穿着盔甲禁卫军,个个眼睛炯炯有神。

    别说是人,连无处不在的野猫,也被这股杀气吓得不见踪影。

    “什么人?”

    晏三合不出意外的被拦下,脸色平静道:“内阁大臣谢道之的干女儿晏三合。”

    禁军首领一眯眼:“来这里干什么?”

    “我干爹给我在前面置了一座宅子,我过来看看。”

    晏三合掏出董承风给的地契和钥匙,指了指东北角,“官爷,就在前面。”

    禁军首领接过来,目光却没有从晏三合的脸上挪开,足足打量了半晌,才低头检查东西。

    地契是真的;

    据说谢道之的确有个干女儿。

    “赶紧走,不要在此处逗留。”

    “是,官爷。”

    晏三合牵着马,很快走到了宅门口。

    她掏出钥匙,插入已然生锈的铜锁内。

    铜锁叭哒一声解开,她解下铜锁,推开早已经斑驳的朱门,跨进门槛,掩上门。

    晏三合腿软的靠在门背后,冷汗从额头冒出来。

    她身后一直跟着两个禁军,直到她推开朱门,那两人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缓了好一会,晏三合打量起眼前的宅子。

    宅子很大,一片荒芜,墙边的杂草比人还高。

    她直奔第二个院子。

    院子方方正正,也是杂草丛生,中间是堂屋,左右两个厢房。

    一般来说左厢房住人,晏三合直奔左边。

    让她惊讶的是,房里竟然连珠丝网都没有,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弯腰一看,床底下摆着一只樟木箱子。

    箱子没上锁,上面一层浮灰。

    晏三合吃力的把箱子挪出来,搬开樟木盖子。

    里面果然有五个包袱。

    她打开其中一个,目光一顿的同时,面色突然白得骇人。

    入眼的,是一块红布肚兜,上面绣一副凤穿牡丹;

    往下翻,是一件稍大一点的婴儿衣裳;

    再往下,那衣裳的尺寸,又大了一些。

    接着,她迅速打开第二个包袱,第三个包袱……最后一个解开,晏三合惊住了。

    一件绣凤红袍;

    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

    一条红裙;

    一条红裤;

    一双红缎绣花鞋,连上还放着有一个红色的子孙袋。

    世间女子,只有出嫁那一天,才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身红。

    那双只会诊脉,只会行针的手,终于有一天也拿起了针线,为她不知道在何处的女儿,一年做一件针角并不细密的衣裳。

    从呱呱落地,到凤冠霞帔。

    晏三合愣愣地看着那件红袍,手一寸一寸扶上去,突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十七年呢,沧海桑田。

    一年一年,她要忍下多少孤寂的夜,咽下多少心酸的泪,才能带着所有的回忆,一个人狼狈地活下去。

    十七年呢,高岸深谷。

    一夜一夜,她做过多少个梦,梦里是她到死都没有办法达成的心愿——

    我想给她一个家,给她穿最好看的衣裳,梳最漂亮的辫子。

    天热了,我替她打扇;

    冷了,我给她盖被。

    我想陪着她长大,看她牙牙学语,摇摇晃晃走路;

    及笄那天,我要亲手替她插戴簪子;

    我要给她找一个世间最温柔的男子,那个男子只爱她一个人;

    我亲手将她的手,放在那男子的掌心。

    我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离去的背影,既会欣慰含笑,又会泪如雨下……

    晏三合的眼泪滚滚而下。

    “娘,我不怕鬼,你来梦里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