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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叶先生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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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淮琰离开休息室后便来到灵堂,一步一步走到妹妹的遗像前,抬头凝视。

    文佳木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能给我点一炷香吗?”叶淮琰嗓音沙哑地问。

    “我马上帮你点。”文佳木连忙点燃一炷香,小心翼翼地递给叶先生。

    叶淮琰把香合在掌心,对着妹妹的遗像虔诚地拜了三拜。最后一次弯下腰时,他久久无法起身。他就那样佝偻着脊背,像个罪人一般俯首。

    灵堂里的人全都在看他,却没有谁愿意上前与他说话。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有罪的。

    文佳木难过极了。恍惚中她觉得不是叶先生不愿意站起来,而是太过庞大的负罪感压得他无法站起来。

    他认为叶繁是自己害死的,而公司所面临的困境也是他造成的。

    他总是把一切罪责都往自己头上揽。

    文佳木站在叶先生身后,红着眼眶看他久久无法直立的背影。她真想走上前,从后面紧紧把叶先生抱住,然后告诉他“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直到死的那一天。”

    可她不敢那样做。叶先生已经历过如此惨痛的死亡,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另一个死亡也在逼近呢?再说文佳木的死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他只需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文佳木低下头,飞快擦掉眼角的泪水。

    叶淮琰却在这时直起腰,把香插入香炉,大步离开了殡仪馆。

    文佳木急忙追出去,飞快溜进他车里。

    叶淮琰只是回头看了看坐在后排的文佳木,并未驱赶。

    车子开到一处荒僻的海滩边。叶淮琰打开车门走下去,仰头看着火红的夕阳,半晌没有说话。

    大海拍打岩岸,发出寂寥的声音。

    文佳木站在叶先生身后,也完全不敢说话。她怕惊扰了他,也怕自己口拙,不小心点到他的痛处。他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血淋漓的伤口,已然走到绝望的边缘。

    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可是他整个人却都模糊得宛若一个黑影。当光明消失于海平面,这个影子会不会也随之消失?

    文佳木心慌意乱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碰触叶先生,却又不敢。

    “介意我抽根烟吗?”叶淮琰忽然开口问道。

    “不介意不介意,你抽吧。”文佳木连忙摆手。

    叶淮琰这才从裤兜里拿出一包香烟,默默点燃一根。

    文佳木从来不知道叶先生竟然有抽烟的习惯,而且他还抽得很猛,一支烟刚点燃没多久便被吸得只剩下一个烟蒂。浓浓的烟雾从他的鼻端逸散,让他憔悴不堪却依然俊美的脸庞模糊在夕阳的光晕中。

    他抽完一根紧接着又抽了第二根,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

    在此之前,文佳木一直以为叶先生是烟酒不沾,自律性极强的人。然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也有如此放纵的一面。

    不,与其说是放纵,不如说是崩溃。散在他脚边的七零八落的许多烟蒂,恰如他凌乱而又无法弥合的内心。

    除了抽烟,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过于庞大的绝望和痛苦了。

    文佳木蹲在他脚边,用一张纸巾把烟头收敛起来,然后悄悄落下两滴泪。

    发现文佳木竟然在帮自己捡烟头,叶淮琰马上停止了抽烟,哑声说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文佳木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她抬起头,露出盈满泪珠的双眼和泛着一些微红的鼻尖,哀戚地低语“叶先生,我告诉你实话吧,我真的得了脑癌。”

    叶淮琰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文佳木仰头看着他,哀求道“叶先生,我没有钱治病,你帮帮我吧。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原以为会一直隐瞒下去的病情,终于在此刻被她亲口说了出来。可是不说她又能怎么办呢?

    失去叶繁,叶先生就像失去了全部希望,为了留住他,文佳木必须为他重新寻找一个羁绊。她没有恬不知耻地认为自己会成为那个羁绊,可是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叶先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责任心。

    只是偶然在路边救助过的一个陌生人而已,他却可以默默帮她安排工作,然后持续关注她的生活。

    不知不觉,六年过去了,文佳木的命运也因为叶先生的帮助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救了她,于是从此以后,她就成了他的责任。

    怎样留住一个完全绝望的人?文佳木几乎凭借着本能想道那就给他一个负担来捆住他的双腿吧。

    她没有再压抑哭泣的冲动,于是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叶先生的裤管,哽咽着低语“救救我叶先生。”

    这句濒临死亡而发出的求救,让怔愣中的叶淮琰猛然醒转。他半跪下去,握住女孩冰冷的手,又抚了抚她被海风吹乱的额发,嗓音沙哑却坚定“走吧,我带你去看病。”

    “叶先生,你会帮我吗?”文佳木用微微颤动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她急需一个承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留住叶先生。

    “我会。海边很冷,我们走吧。”叶淮琰轻轻拉了女孩一把,然后把剩余的烟头一个一个捡起来。

    文佳木看着他漆黑的发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叶淮琰把文佳木带回了公司。他要把工作交接给黄志毅,然后请一个长假,这样就可以一面应付专案组的调查,一面为文佳木治病。

    “你帮她办理一下请假手续,她今天就要走。”叶淮琰对贝琳娜说道。

    贝琳娜十分愕然,继而开始追问原因,叶淮琰却一个字都未曾吐露。得了绝症并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更何况他看得出来,文佳木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她不会喜欢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我要请长假,她跟我一起走。”于是他沿用了之前的借口,营造了两人是情侣的假象。

    站在他身旁的文佳木烧红了一张脸,心里也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甘甜。即便明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她也愿意沉溺在这一刻的窃喜中。

    贝琳娜的表情十分难看,沉默着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才问“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是的,我需要休息,木木说想陪我。”叶淮琰轻轻碰了碰文佳木的脸颊,试图表现出亲昵的样子。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及女孩殷红的肌肤时,却不由自主地陷了下去。他惊讶于这份滚烫的温度,一切纷乱与抗争似乎都因此而平和了下来。

    在这种时候有文佳木陪伴于身侧,他竟然会感觉好受很多,而且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就仿佛曾经历过许多次。

    她说她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叶淮琰竟越来越相信这个说法了。

    办公室的门没关,坐在格子间里的同事们明里暗里地偷觑着。

    “连请假都一起,看来是真的谈恋爱了。”

    “小段,廖姐,你俩把人得罪得太狠了,你俩怕不怕?”

    “怕什么,叶总自身都难保了——”

    廖姐嘲讽的话渐渐没了声息,只因文佳木和叶淮琰从贝琳娜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

    “你先收拾收拾,我去交接一下工作,完了下来接你。”叶淮琰低声说道。

    文佳木乖顺地点头,然后便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看见前几天才用白纸折好的一头小熊,她把它举起来,递送到叶先生面前“这个给你。”

    哪怕已罹患绝症,失去了生的希望,她还能保有如此纯稚的一面。叶淮琰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样的她,又看了看这头可爱的小熊,唇角微弯地接了过来。

    自从叶繁死后,他已经忘了微笑是怎样一种表情。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感受不到快乐了。

    但是在文佳木面前,他却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

    “谢谢,它很可爱。”叶淮琰晃了晃这头小熊,又叮嘱道“你等我。”

    他转身离开了,而文佳木还捂着通红的脸颊,呆呆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站在办公室门口观察他们的贝琳娜眸光彻底暗沉下来。她与叶淮琰既是大学同学,又是多年同事,私底下还是朋友。她对他简直太了解了。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做不出这种小心呵护又觉轻松喜悦的情态。所以他们是真的恋爱了吗?

    贝琳娜暗暗咬紧牙关,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文佳木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然后趴在办公桌上昏睡了过去。

    不舒服的睡姿让噩梦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来。

    她一会儿梦见叶先生和叶繁一起掉入悬崖;一会儿又梦见叶先生站在街心,麻木地等待着一辆车的撞击……那些可怕的场景叫她吓出了满身冷汗。

    当她被困在噩梦中时,还在处理文件的叶淮琰抽空下来看一看。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越过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工位,看见了睡得极不安稳的文佳木。

    她额头挂满了汗珠,脸蛋也一片煞白,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依稀在念叨着什么。

    叶淮琰俯下身,认真听了听。

    “叶先生不要走。”一道极为不舍的低吟像轻而细的羽毛,悠忽间钻入叶淮琰的耳膜。

    他愣住了,耳膜的微痒让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当所有人都视他如罪犯,避他如蛇蝎,甚至试图把他推入深渊时,只有眼前这个女孩会用如此不舍的声音,念念不忘地呼唤着他。

    叶淮琰干涩的眼眶湿润了。

    他长时间的,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个女孩,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准备为她擦掉额头的冷汗。

    然而当他伸出手,凑得更近一些时,他才惊讶地发现,文佳木手心里竟然也拽着一条洁白的手帕。

    手帕的一角绣了一片绿色树叶,毫无疑问,它是属于叶淮琰的,而他却忘了文佳木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条手帕。

    努力思索了一阵,叶淮琰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那天在电梯中与文佳木的短暂相遇。他随意送出去的东西,到了文佳木手里却珍贵得宛若宝物,连睡觉都要紧紧握着。

    她是怎么想的?她对自己……

    眼里的泪光微微地闪烁起来,正如叶淮琰此刻不断浮动的心绪。如果没有鹰之巢的坍塌,他想,他会心动的。

    文佳木的简单、努力、坚强、勇敢,在他眼里都是熠熠生辉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有可能身陷囹圄的叶淮琰除了尽力帮女孩治病,已不能给予她任何东西。

    他的手悬于半空,似在挣扎,最终却还是伸过去,轻轻擦掉了文佳木额头的冷汗。

    他把这条洁白的手帕折叠整齐,放回内袋,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文佳木单薄的肩头。

    做完这一切,他无声无息地上了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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