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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三二一,不准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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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睁着眼睛吻她。

    —*—

    沿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乡道,程远牵着韩愈的左手,小步的向前走着,这是还没有阳光出没的破晓之前。秋末的田野中一片荒芜,燃尽的荒草成团滚落在风中,有些吹到脚边,韩愈就将它们踢飞。

    两人都穿着厚厚的黑色风衣,韩愈围着一个厚厚的条纹围巾,那是韩妈妈亲手织的。程远看向原野,又看了一眼乡道上一些凹陷下去的小坑,停下脚步,说:“我该走了。”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韩愈孩子气的再次握住他的手,说:“天还没亮。”程远轻轻碰了他耳梢的碎发,捏捏他被冻红的耳垂,说:“还有十分钟。”

    “程氏很忙吗?”

    “非凡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最近的事情很多。”

    “小程总就是你的翻版。”

    “是我年轻时的翻版。”程远笑了,手指沿着耳垂开始抚摸他的侧脸,那有些滑腻的触感令他留恋,手指下移,侧颈被他啃噬的伤痕还在,一簇一簇,如同热烈开放的曼陀罗。

    “嘶……有点疼。”韩愈握住他的手,那地方被啃得体无完肤,回去上完药之后仍然觉得麻麻痒痒的。

    “孟回……你真美。”程远反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两下,“我老了。”

    “程远,你就是个老男人。”韩愈咯咯的笑了,她抬头看过去时,只觉得程远的双瞳收缩了一下,她连忙停止了笑容,摆手道:“你一点也不老。”

    “我知道。”

    “头抬起来。”

    “干什么?”程远微微抬起倨傲的下巴,问。

    韩愈微微踮起脚尖,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小心的系在他脖子上。那条带着微热香味的围巾缠绕在颈间,程远在她打好结之后,低下头,看着这张略带笑意的脸。

    “还有五分钟。”他这么说。

    “嗯……别和小程总生气,看得出来,他很尊敬你。还有,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全球对话之前,你一定很忙,要接见很多人吧?”

    程远点点头,用一国元首来会晤他国领袖的“接见”二字,这足以匹配程远现在的地位。那些与锦城经常有贸易往来的各国公司会派出首席执行官,他们也都无一例外的与程家保持着微妙的利益关系。

    “还有三分钟。”他再次提醒道。

    “我说完了,换你说。”韩愈说。

    “你像个女人一样,对我絮絮叨叨。”程远撇撇嘴,说:“……那么,吻我,什么地方都可以。”

    遥远的天际乍现一道细小的斑斓彩霞,韩愈不客气的拧了两下程远的脸颊,侧头轻轻吻了一下程远的耳朵,说:“我吻这里。”

    “呵呵……”程远难得的一声朗笑,点头道:“时间到。”

    “程远!”韩愈拉住他转身欲走的左手,说:“你也吻我,什么地方都可以。”

    两人看着对方,程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嘴唇不自然的抿了一下,无法相信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没听清楚刚才他说的话。

    “……”韩愈一步跨到他面前,扬起脸,紧紧闭上眼睛说:“你也吻我,什么地方都可以。”

    睫毛微微颤抖着,小脸都是倔强,程远用左手轻轻的罩住了他的眼睛,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韩愈双手紧握,等了一会儿之后,程远的吻还是没有落下。

    “什么地方都可以?”程远问。

    “嗯。”韩愈肯定的嗯了一声。

    鼻尖碰在一起,程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蓦得,他深深吻上她的唇,撬开了她温热的唇角。

    韩愈原本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程远松开罩住他眼睛的左手,转而捧住他的脸,那深邃的眸子,就这么专注的盯着,被他吻着的眼前人,仿佛时间早就静止,世界也陷入虚空。

    深深的呼吸,深深的交织,深深的……

    “我现在倒数,从十到一,不准睁开眼睛。”程远转过身,罗伊的车已经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韩愈闭着眼睛,点头道:“好。”

    “十……九……八……”程远大步向前走着,罗伊看见他颈上的新围巾,忍住了笑,这就对了,孟回这小子就该乖乖雌伏于弗莱亚大人身下。

    “七……六……五……”罗伊坐在驾驶席上,引擎声发动,破晓的天空被嫣红的晨霞划开一道口子,天地乍现几抹明亮的光,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孟回仍逆光站在原地。

    “四……三……二……一……零”韩愈自己数完后面几个数字,她再睁开眼睛时,乡道上空空如也,连车的影子都没有。她抱着双臂,紧了紧风衣,热气从她嘴里呼出来,她缓缓转过身,走进了薄雾未散的村庄。

    —&—卷轴界—&—

    车内。

    “弗莱亚大人,您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罗伊笑着说,前路漫漫,还是和亲爱的弗莱亚大人聊聊天才好。

    “前些日子,我很糟糕吗?”程远靠在车上,抚摸了几下围巾,嘴角拂过一丝猜不透含义的浅笑,罗伊连忙摇头,说:“前段时间,弗莱亚大人有些沉默。”

    “他们都到了吗?”程远转而冷声问。

    “除了比利时的bd帮,所有人都已经在今天抵达锦城,全都是用正规的注册公司来得,和以前一样。”罗伊也不再开玩笑,全球百分之二十的黑帮头目都在锦城,组织内部花了很长时间,才选择这个最恰当的时机,全球对话期间,这些人可以借由商业的掩护,在锦城呆上一段时间,没人会去查某个跨国公司的老板是不是黑道首领。

    这是时隔五年后的第一次致敬,所有人都在等待。两年前,由于韩愈的死,弗莱亚大人拒绝了当年的致敬。罗伊看向程远,说:“弗莱亚大人,这次致敬,请您务必重视,美国的金熊帮已经对您这两年的冷漠颇有微词。”

    “金熊帮换了两次主事,纽约那些警察天天盯着他们手上的过期白粉,对于这样自寻死路的帮派,谁也不想多看一眼。”程远打开电脑,msn上弹出了几个对话框。

    “哦,亲爱的弗莱亚大人,如果金熊帮是活该的话,那苏格兰场天天通缉的black ice,您应该恨之入骨才是?可您上个月还给她们汇款过去。”

    “黑冰的主事是玛丽,她的丈夫曾经是黑手党,尽管她脾气火爆,但你不得不承认,那些议员看到玛丽,都会忘记什么是法律制度。”

    罗伊无声的笑了,说:“弗莱亚大人,您总是异常清醒。”

    车子向前行驶,却不是回锦城的方向。

    —&—卷轴界—&—

    电视上伪装成记者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是那么的聒噪,程依依坐在柳恢的怀里,气愤的指着镜头骂道:“不就是程氏大厦爆个水管吗?用得着又请巫师,又请巫婆吗?”

    【从这次爆水管的位置来说,我们根据周生生风水学,完全可以预测,这是程氏可能陷入麻烦的先兆。】巫婆认真的盯着屏幕说。

    “去你ma的!”程依依气得扔了一个拖鞋过去,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我二叔才不会陷入麻烦!这到底是哪家电视台!胆子也太大了?敢说我二叔的不是!”

    柳恢控制不住她,劝道:“不过就是娱乐八卦节目,你理它做什么㊣(6)?这些人,你越理会他们,他们就越来劲!”

    “姐,你快从沙发上下来,会蹦坏沙发的。”程惜手里拿着一串葡萄,闷声提醒道,指着那个电视台的图标,说:“这明显是刚刚成立的电视台嘛,都没见过。”

    “那是云端娱乐的刚成立的云端一台。”程非凡边整理领口,边走下楼梯。他从冰柜里拿出一杯水,坐在沙发上,望着程依依道。

    “……怪不得。”程依依气不过的坐下来,说:“阿恢恢,爆水管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当然是的,这不过是一件平常的小事而已。”

    “可恰巧赶在了这个时候。“程非凡盯着电视上说得绘声绘色的巫婆,沉声道。

    肖礼也从楼上下来,他脸色苍白的从厨房里倒了一杯热奶茶,步伐轻飘的走到沙发上,坐在程惜身边,程依依瞧他的样子,指着程非凡说:“你不能老是让小礼加班!瞧瞧他瘦的!“

    “没事……姐。“肖礼没看程非凡,低头喝着奶茶,程非凡打趣道:”自家的生意,一定得自己多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