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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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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朵大惊,“聂大郎!?”

    刘氏也吃了一惊,之前聂大郎病的再严重,也没有吐过血,这竟然吐血了!?难道真的快死了,活不长了?

    看云朵脸色都吓白了,聂大郎安抚她,“吐的淤血,没事儿。”

    可是他的脸色很不好,而且那么大一口血,怎么可能会没事儿。云朵拉着他,“我们去看郎中吧!我去叫郎中来!”扶着他进屋,就往外跑。

    聂大郎伸手拉住她,“真的是淤血,我现在觉得畅快多了。抓药的时候,大夫都说了的。”

    云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的血迹,“真的?”却是不怎么相信。

    聂大郎笑着点头,“真得!”又催她,“给我端碗水来,我漱漱口。”

    云朵忙去给他端水。

    “不得了了!这都吐了血,还吐了这么多,啥没事儿了,这是不行了啊!”刘氏惊讶又隐隐的兴奋,这个病秧子终于快要不行了,那云朵这小贱人终于还是要落到她手里了。

    聂大郎却没像她说的,吐完血就不行了,漱了口,脸色已经慢慢转好。

    云朵不放心,想叫聂郎中来看看,他医术虽然不怎么好,可也是在村里给人看病的,范家也都是找他看病,应该也是不错的,把聂大郎扶上炕,“我去叫郎中来给你瞧瞧。”

    聂大郎见她担心的眉头紧皱,眼里满是担忧,就点了头,让她去请郎中。

    刘氏也不走,已经开始巡查屋里的东西,仿佛聂大郎已经死了,云朵和屋里的东西银子都归了她一样。

    小屋总共两大间,一览无遗,也没啥东西。就是两口缸盖着盖子,一口瓮也盖着盖子。刘氏觉得里面放的都是东西。又看炕上的三个木箱子,那破木箱子是聂大郎之前用的,两个新的是和浴桶一块后来打的。银子是藏在箱子里面的,要不然不会上锁。

    聂大郎冷眼看着她肆无忌惮的巡查,拿了铁锹把门口的血迹铲掉,扫干净,倒了碗热茶慢慢的喝着。

    云朵很快请了聂郎中过来。

    刘氏很是精神,盯着聂郎中给聂大郎把脉,“刚才吐了好大一滩血,是不是快不行了?”

    聂郎中直接无视她,这样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的确像是淤血,身体没有大碍。”然后要看聂大郎吃的药。

    云朵忙拿了一包药过来给他看,她也觉得是这药有问题。之前聂大郎还只是有点咳嗽,吃了这个药,竟然就吐血了。

    仔细看了那些药,聂郎中疑惑万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些药他认得,配在一起却不知道是治啥病的,这又是县城里的大夫开的药方,就问聂大郎,“那大夫咋说的?”

    “排解淤血,调理身子。我想着我身子不好,这冬天可能不好过,就抓些药调理一下。”聂大郎道。

    聂郎中点点头,隔行如隔山,问聂大郎他也不懂不知道。

    刘氏不甘心的问,“真的会没事儿?都吐血了!”

    “如今已经分家,不是以前。二婶还希望我有事儿?”聂大郎目光冷嘲的看着刘氏。

    刘氏脸色青,“我这是担心你,哪希望你有事儿了!”都吐血了,竟然会没有事儿,咋可能!

    她执念的看着聂郎中,想让他说出不一样的答案来。

    聂郎中看也没看她,告辞离开了。

    刘氏心里不甘,看了眼聂大郎和云朵,追着聂郎中出去,追问聂大郎的情况,“聂郎中啊!村里人都知道你心好,快不行的人你也安慰人家快好了。大郎都吐血了,你说他没大事儿,也是安慰人的话吧!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聂郎中沉了脸,“如果聂大郎真的快不行了又如何?”

    刘氏眼里顿时迸出欣喜,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聂郎中沉着脸盯着她,嗐了一声,“大郎身体一向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就是不行了,吃再多好药吊着也没啥大用吧!?”别到时候把银子都花了,落到她手里已经没有了。

    聂郎中冷笑一声,嘲讽的看刘氏一眼,不愿意搭理她,沉着脸大步回了家。

    刘氏却像是得了话儿一样,回了老宅散步聂大郎快不行的事儿。

    张氏忙丢了手里的活儿,和甘氏一行人就赶了过来。

    聂大郎正坐在炕上练字,云朵正和面,准备醒着,晌午扯了烩面吃。

    “大郎!?”张氏红着眼进来,上下打量聂大郎,“你是不是吐血了?现在咋样了?叫郎中看了没有?抓药了吗?”

    “咋好好的吐血了?”甘氏也皱着眉问。

    看着涌进来的几人,聂大郎神色清淡,“不过是吐了口淤血,我很好。聂郎中来看过,说没大碍!”

    张氏扭头看云朵,询问她是不是真的。

    刘氏已经跳出来道,“那是说的好话哄你们呢!怕你们以为不好了伤心难过,就说没事儿安慰你们!才我刚问了聂郎中,说是真不好了!”

    张氏眼眶顿时就红了,眼泪都快掉下来,“郎中到底咋说的?”

    “聂郎中的原话是咋说的?”聂大郎挑眉问刘氏。

    “就是说你真的不行了。他那是安慰你,要不然连药都没有给你开。”刘氏咧着嘴,忍着欢欣。看云朵已经一副看自己所有物的神色。

    “既然你说那是安慰的话,你却还宣扬的人尽皆知,特意过来告诉我,我不行了,快要死了,二婶你的心是黑的吧?”聂大郎冷冷一笑。

    甘氏严厉的目光就看向刘氏。

    刘氏脸色难看的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见张氏几个都盯着她,抿着嘴道,“本来就是不行了,我说了,也是早做准备。”

    “大郎……”张氏哭起来。

    聂大郎眉头微皱,“去问聂郎中的原话是啥再过来说我快死了吧!”

    “就是说快不行了吗!我特意问了的!”她可是从聂郎中嘴里亲口得的话。

    甘氏横了她一眼,“闭上你的狗嘴!”

    刘氏撇撇嘴,再说也快死了,拖也拖不长时间了。

    甘氏坐在炕边,温声道,“聂郎中咋没有开药?要不找镇上的大夫来看看。”

    “从县城里抓的药,大夫说吃了那些药会吐淤血,可保我安然度过这个冬天。”聂大郎解释。

    刘氏眉毛都快立了起来,“那大夫说的真的假的!?”

    张氏和甘氏几个都齐齐松了口气。

    “县城里大夫可是比镇上的大夫还厉害的,那大夫都说这个冬天没事儿,他二婶为啥咒我大郎不行了!”张氏不满的看着刘氏,不过还是不敢大声质问呵斥。

    “巴望我大哥死了,得好处呗!”聂兰翻个白眼儿,嘀咕道。

    “你个小贱蹄子别胡说八道冤枉人!这么一点就冤枉诬赖长辈,长大还得了!?”刘氏立马喝骂聂兰。

    聂兰气的小脸青,盯着刘氏。别以为她不知道,死婆娘就咒着大哥死了,好把云朵弄回去给她挣钱,占了作坊,得好处呢!

    “聂大郎没有事儿,你们就先回去吧!”云朵出来送客。

    甘氏看她和的面,说了声让她吃菜去老宅拿,就带着张氏一干人都出去。

    云朵有些气愤的关上大门,回来也是不放心,“这药和之前吃的不一样,要不停了吧!”

    聂大郎拉着她坐下,“大夫都说没事儿了。”

    “可是……”云朵就是不放心。

    聂大郎笑着摸摸她的头,跟她解释,“我常年吃药,是药三分毒,身体内不少积毒。这药有些贵,药效凶猛,之前银子不够,我身体也不好,如今手里有钱,我的身子养了这么久,也好了不少。所以大夫才抓了这个药给我吃。”

    怪不得之前吐的血有点黑。云朵相信了,拿了钱,招呼一声,就到大路上等着去买肉。

    卖肉的汉子上次来没碰到云朵,这次路过见云朵已经等着了,就招呼她,“要买肉啊!”

    “还有大骨头没?排骨还有吗?”云朵迎上两步。

    “他们都买肉吃,就你喜欢买这些骨头排骨的。今儿个还有好些呢!”汉子停了车,让她挑。

    云朵看还有一板的排骨都要了,又买了几根大骨棒,依旧让他帮着敲碎,然后割了两斤肉。看还有几个猪蹄,也一块买了。

    她买东西爽快,买肉的汉子也都认识她了,零头的几文钱就不要了,跟她说,“我家要办喜事儿,儿子娶媳妇儿,正要请你帮忙到家里去做鱼呢!”

    云朵先说了恭喜,应下来,“好啊!大叔家在哪?日子哪天?”

    “就四天后。”儿子娶儿媳妇,卖肉的汉子很是高兴,媳妇儿进门,再过个一两年,他就能抱孙子了。

    云朵想了下,就让他把鱼准备好,“天冷了,清湖里的鱼不容易撒。到时候攒不够,耽误事儿就不好了。”

    汉子一想也是,就应了声,反正他们要准备的多,多一样鱼也没啥。

    聂大郎久等不见她回来,想她站在外面等着买肉,拿了个夹袄出来找她。

    云朵忙招呼了一声,拎着肉过来。

    看她买了那么多,聂大郎把棉袄给她,接了过来。

    云朵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真的没啥事儿,放下心来。

    回到家,敲碎的大骨头洗干净,就下锅熬了骨头汤。

    又剜了几颗菠菜,切了肉炒一下,用骨头汤下了烩面吃。

    剩下的肉连同排骨一块,都埋到雪堆里。

    刚开始扫雪,云朵不让铲出去,把干净的雪留在院子里堆了一堆,原来是为了存放东西。

    没有冰箱,冷库,幸好是冬天,晴两天阴两天,就下一天雪,云朵买的肉菜放心的埋进了雪里。

    聂大郎看着道,“一晴天就化了,回头弄些水冻成冰,存在缸里好了。”

    云朵眼神一亮,“好!做成冰缸好!”就更像冰箱了。这雪看着白白的,化成水就有黑渣渣,可没有自己弄水冻的冰干净。

    正说着,张氏过来了,后面跟着聂兰。

    她是来问云朵为啥不做鱼了,“你二叔三叔跟韩府的人说了,要让我和你奶奶明儿个去做鱼呢!”

    云朵敲敲脑袋,之前刘氏那死婆娘来显摆过,她正要去找甘氏问问,聂大郎突然吐血,忙了一通,她倒把这个事儿忘了。

    “我正要跟大姑说,韩府的鱼或许并不那么好做,我先提个醒。”张氏和甘氏的手艺,在底下卖卖还行,进了韩府根本不行。

    “啊!?”张氏本来就没自信,一听就心里更忐忑了。

    聂兰忍不住在一旁接话,“你不做了,还不能我们去做啊!”

    “大姑和奶奶做的鱼咋样,你们也都知道。我不过提个醒,韩府并不是想让你们去做鱼,他们是想买做鱼不腥的秘方。之前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卖,我没有卖。”云朵看她一眼,跟张氏道。

    张氏和聂兰都睁大了眼。聂兰咋呼,“二十两银子!?那你咋不说卖了啊!可是二十两,不是二两啊!”

    “二十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眼皮子别太浅!这秘方在手里一年,就能卖一年的鱼,挣一年的钱。不过二十两银子,时候好,半年年就可以挣回来。”云朵白了聂兰一眼。

    聂兰也不气,她是真的被二十两银子震住了,随后又想,“那咱们家里卖了多少银子了?也几个月了呢!”

    “差不多。”云朵道。虽然现在天冷隔几天才卖一次,但之前卖鱼连着小龙虾,还往酒楼送一桶,开始的鱼又没要本钱,老宅也挣个差不多了。

    聂兰倒吸口气,奶奶都不说家里有多少钱,她还只当二十两银子是个大钱,家里不可能挣到那么多呢。

    “那这方子不能卖!”张氏之前就听了,这个道理她还是想得通的。

    云朵起身,跟她们一块到聂家老宅来找甘氏。把韩府可能要买秘方的事儿说了。

    “这秘方不会卖!你放心吧!卖方子是只讲眼前,方子在自己手里,才能做的长远。”甘氏管着钱,更明白方子在自己手里意味着什么。

    云朵点点头,方子不卖就行,不过她却信不过聂二贵和聂三贵的人品,想了下俩人不可能那么蠢,大钱小钱应该分得清,就起身回家。

    甘氏让她拿了一筐子豆芽,一棵白菜。

    云朵干脆又要了些黄豆,天天喝豆浆,那一篮子黄豆已经快没了。

    刘氏阴着脸嘀咕她又拿东西,被甘氏喝了一顿。不是云朵,家里不可能挣那么多银子,即便没钱,借,到时候也要给大郎看病。

    聂兰帮着云朵把豆子送到家,“豆浆那东西又不好喝,你们还喝的那么快。一篮豆子都喝完了。”

    “那是半篮子好不!而且篮子也小。”云朵把豆子倒篮子里。豆子是不少,只是被她做成豆腐吃了。

    聂兰就坐在炕边,看聂大郎,“大哥!你竟然买了书,在看书!?”之前只顾说聂大郎吐血要死了,他把书放下,就都没注意。

    看她惊疑的样子,聂大郎淡淡嗯了一声。

    聂兰也不认识,趴上来看看,“你识字了?看得懂吗?”

    聂大郎抬眼看她。

    他的目光幽黑清淡,聂兰仿佛感受到那凉意,忍着不问了。又去问云朵,“书可是很贵的,那写字纸和毛笔都很贵,你们真是挣的钱多了,竟然买这没用的东西回来。”

    “没用?”云朵反问。

    至少在聂兰这里,买书看书的是聂大郎,那就是没用的。她潜意识里聂大郎是病的不轻的人,即便有钱了,从县城里抓药了,应该也是没有几年活头的。而且他都那么大了,再看书识字,又不能考秀才,读了有啥用。

    “不识字,要是被人卖了,连救命都不会写。”云朵道。

    “我可以喊啊!”聂兰不以为意。

    “你要是被毒哑巴了呢?”云朵又问。

    聂兰张张嘴,反驳道,“你才被人卖了呢!”

    话不投机半句都多,云朵懒得理她。

    聂兰也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好,“那个你别生气,我是觉得识字没啥用,买那老贵的东西还浪费银子。”又问她买书和笔墨啥的花了多少钱。

    “与其眼盯着打听别人的事儿,不如自己多努力努力。”云朵赶她回去。

    聂兰不悦的走了。问问都不说,小气!

    云朵又叫了杨石头挑水过来,等晚上,挪出来一口缸,弄了几个盆子装点水,放在外面。冻了一夜,全部结了冰。

    聂大郎把冰块凿出来,全部放在缸里,晚上如法炮制。

    天晴了,雪堆也慢慢化了,云朵忙把排骨挖出来。冰缸里是满满的冰块,冰块一厚一多,见点太阳也不会全化。

    村里已经被刘氏宣扬的都知道聂大郎吐了血,她被甘氏喝骂了一顿,没有再说聂大郎快死了,却也一副聂大郎病情更严重,撑不太久的样子。

    话传去了花石沟,让本来就想把云朵弄回家的杨氏心思大动,拿了两棵白菜,几个蔓菁,没带云光孝,想了想,叫上了云彩。

    云彩看着杨氏满脸的震惊,不敢相信。娘去走亲戚不叫哥哥一块去,竟然叫她一块去!?

    “死丫头!磨蹭个啥!还不赶紧的!”杨氏喝骂了一声。

    云彩忙出来,想到云朵上次摸她的头嫌她生了虱子,忙过去水盆里洗洗脸,洗洗手,拽了拽身上改小打着补丁的棉袄,这才过来,“我帮娘拿东西。”

    杨氏看了眼装满的篮子,没吭声。

    云彩急忙又找了个竹筐,把蔓菁和白菜都装竹筐里背着。篮子不好挎,装筐里她就背的动了。

    路上杨氏跟云彩说,让她帮着说话,叫云朵回家,“那聂大郎都吐血了,活不久了。你二姐还跟着他,要吃大亏的!回家再重新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就过好日子,不比守着那个病秧子强百倍!听见没有!”

    云彩白着小脸点点头。

    俩人快走到村里,杨氏把竹筐拿过来,自己背着,领着云彩下了路。

    云朵正在磨豆子,准备再做点豆腐吃,小院里的菠菜虽然越长越大,可耐不住三顿吃了一大片。看杨氏过来,她眉头皱了皱,开了门,见云彩也跟着,“你们咋来了?”之前小云朵和云彩别说走亲戚,家里好吃的都很少能吃上一口。

    “没良心的,还不是看你没菜吃,来给你送点菜!”杨氏白她一眼,把竹筐放下来,“太重了不好拿,你们要吃,下次去了再拿吧!”

    云朵看看杨氏又看看云彩,目光落在竹筐上。菜是不少,但杨氏背着筐走二三里路不可能气不喘脸不红,云彩小脸都冒汗了。她把菜放一旁,回屋拿了点心,招呼俩人洗手吃点心。

    “来的时候刚洗的手!”杨氏直接坐下,拿着点心就吃。

    云彩又去水盆里仔细洗了手,这才过来。

    云朵拿着两块递给她,她接了就坐在小板凳上小口的吃。

    杨氏想着还要让云彩劝云朵回娘家去,就没说啥,说起聂大郎吐血的事儿,“咋回事儿?外面都传连县城里的大夫也治不了了。”

    自前天吐过血,聂大郎期间又吐了一次,连大便都黑。

    “多谢云二舅母关心,我是抓了好药,吃完把淤血吐出来,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聂大郎道谢。

    杨氏打量他,却不信这话。看他这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哪像没事儿的样子。肯定是想抓着二闺女给他挣钱,才说自己没有事儿。她眼神闪了下,“那好药吃了有效?县城里的大夫咋说的?”看着云朵问。聂大郎的话,她不信。

    “大夫说排了淤血,好好调养一下就没事儿了。”云朵眼神闪过警惕。杨氏过来问聂大郎的病,还带着云彩,又想搞啥幺蛾子!?

    杨氏皱眉,有些不悦,想到二闺女脾气越来越倔,就转了话题,“云彩还没来过,我正好送菜过来,也带她来认认门。”

    “那晌午就在这吃饭吧!我出去看看有卖肉的没!”云朵说着起身,拿了零钱出门。

    杨氏看了看聂大郎,又想跟他说,他肯定是不答应让二闺女回娘家,就也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云彩也站起来,跟在后面。

    这是有话想跟她说。云朵也不拦着,和两人一块出了门,到大路上等着。

    卖肉的汉子早早就收了摊,想着云朵买肉,就转到这边,从这边过。

    云朵割了二斤肉,又买了几个大骨头,看还有几个猪脚,没有买,聂大郎现在吃着药,吃不了太油腻的。

    杨氏看她还怪舍得,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回去的就跟她说,“我跟你,你这回可别再犯傻!那聂大郎可活不长了,你要再跟着他,吃大亏的时候在后头呢!那聂家的人都跟饿狼一样,聂大郎要是一死,他们立马就磋磨你。你现在也给聂大郎挣了那么多银子了,他也该知足了。你跟娘一块回家,我再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不比你跟着他个命不长的强!”说完示意云彩也说话。

    云彩有些害怕,拉了云朵的衣裳,害怕的乞求,“二姐你回家吧!”要是二姐夫快死了,二姐还是回家的好。现在二姐能挣钱了,爹娘也都对二姐好起来,也不会挨打了。

    “你们来就这事儿?”云朵目光冷下来。

    “这还能是小事儿!只有亲爹娘的才会为你打算。那聂家的人都等着掐住你,好让你帮他们家挣钱呢!”杨氏道。

    “我不可能去你们家,你趁早死了这个心思。不管是聂家,还是花石沟,我哪都不会去。谁也别想掐着我。聂大郎他没有事,也不会死!”云朵冷声道。

    “你……你咋知道他不会死!他就算现在不会死,他那病了多少年,还能活多久!?到时候他死了你咋办?你非要当寡妇,也不跟我回家去!?”杨氏有些恼怒。

    云朵冷笑,“我还是那话,聂大郎要是死了,我跟他一块。我不当寡妇,但也不会任由别人安排我。”

    “你…你…你……”杨氏震惊的说不出来,指着云朵,怒骂,“你个作死的丫头!你脑子被门夹了,被驴踢了!那聂大郎死了,你也跟着死,你还死够是吧!跟着他个病秧子就亏大了,你竟然还想着要跟他一块去死!”

    云彩也吓的小脸白,惊怕的拉住云朵的衣裳,“二姐……”

    “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你以后还想安生过,就打住你的想法,不要惹恼了我。”云朵冷冷看她一眼,拎着肉走到前面。

    杨氏又惊又怒,气的肋下生疼,指着云朵,想上去打她。

    云朵走的不慢,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穿着杏黄色的长褂子,水绿色的镶阑边裙子,裙摆随着风飘,头也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像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走在方外世界。

    杨氏突然觉得很不安,觉得想抓不住二闺女。

    云彩看看杨氏,又看看云朵,忙跑着追上去。

    回到家,云朵把肉放下,掀开木盆盖子,豆腐已经好了,就是圆形的,卤水不地道,有点不太好看。

    杨氏脸色不好的从外面进来。

    云朵不等她说话,又问她,“之前不是说,卖了柿饼,把大姐和二妞叫回家,做一顿好的吗!?”

    杨氏脸色更不好了,她跟那陈婆子不对付,本以为把大闺女嫁到镇上,能帮衬娘家,那骚老婆子还想占他们家的便宜,除了逢年过节跟大闺女家不来往,哪里还想得到把她叫过来吃顿好的。

    云朵也可以去说,让大姐带着二妞来白石村,只是话一说,陈婆子就算不跟着,也会让陈有福那俩孩子跟着一块。如果是好的,带着一块来是应该的。那俩孩子,被陈婆子教的跟她一个德行,二妞看见他们就害怕。只有云铁锤和杨氏,跟陈婆子不对付,叫大姐回娘家,陈婆子让大孙子跟着去,他们能骂回去。

    见她小脸冷,杨氏不以为意道,“回去让你再送豆芽叫她们过来。”

    看她这态度,云朵想了下,“好!我明儿个也去。”

    杨氏抿了抿嘴,又想去了,能再劝二闺女,还能让她婆婆也出面来劝,她要去,肯定也不会空着手,就痛快的应了声。

    看看天,云朵洗了手做饭。

    云彩就坐在锅门前帮着烧锅。

    云朵炒了肉,炒了个蔓菁,锅里是大米粥,馏的白面馍馍。

    杨氏看着二闺女家伙食,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你们平时都吃的这么好!?”

    “卖了钱就多吃两顿好的。”云朵想她舍不得割肉,就直接道,“明儿个我拿只鸡,你家里就割几斤肉吧!”

    “几斤肉!?割个二斤还不够多的!”杨氏瞪眼,很肉疼。

    “不掺白菜,够包一顿饺子就行。起码也得三四斤肉。”二斤肉就差不多,谁让云铁锤他们吃的多,见了好的更是不要命的塞。

    杨氏心里堵着慌,即使吃了一顿肉,也没高兴起来,把没吃完的点心装上,带着云彩回去了。

    卖了柿饼家里已经吃了两顿肉了,不过都是割一点炒个菜,包饺子不仅割的肉多,还得用白面。

    云光孝喊着想吃饺子了,“既然她们明儿个要来,还能空着手!让她们割肉就是了!”

    杨氏知道,陈婆子抠门的样子,大闺女肯定拿不了啥东西的,“云朵说要拿只鸡呢!”

    云光孝也想吃鸡了,鸡肉他可是很久没吃了,“那就割肉啊!”

    杨氏想起来,又骂了陈婆子一通。次一天让云铁锤去送豆芽菜,拐去了陈婆子家里,叫云英带二妞回家。

    云铁锤家买了一个村的柿子做柿饼,陈婆子早听说了,云铁锤竟然不年不节的,来叫云英回娘家,她立马就想到云家挣钱了,收拾了下,就让大孙子和大孙女跟着一块去。

    云铁锤是一点没客气,噼里啪啦一顿,让他们走自己外公外婆家去,他可不是陈有福原配的娘家亲爹。

    陈婆子气恨万分,两个孩子也哭。

    正吵吵着,陈有福回来了,他今儿个不上工,就回来,把钱送回来。见家里吵吵,外面还有人看热闹,就拿钱哄了俩孩子留家里,“我陪着云英一块去吧!”

    陈婆子拉着脸,儿子去,还不得买东西?她拉着儿子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云铁锤能拦着陈家辉和陈雨,却不能拦着女婿陈有福。

    于是一行几个人一块,陈有福割了一斤肉,买了一盒槽子糕。

    云铁锤也割了三斤多肉,一看又多一斤,就能多吃点,脸色才转好。

    云朵把打的豆腐切了一块拿着,买了杨石头家两只鸡带上,还有自己做的几样点心,和聂大郎也背着竹筐,赶到花石沟来。

    俩人到的时候,云英和二妞还没到,云光孝看拿了两只鸡,很是满意,伸手就扒开竹筐,“还拿了啥东西?”

    “拿了两样点心,等大姐带二妞来了吃。”云朵拦着。她没拿太多,到了云光孝手里,就不剩下多少了。

    杨氏拉了儿子,哄他两句,今儿个她还特意叫了婆婆白氏一块,为的就是劝云朵,不能让她不高兴。

    云光孝很不满,“先给我一块,让我尝尝。”

    云朵拿出两块,给他一块,另一块转手给了云彩。

    云彩被云光孝瞪的不敢吃,手里雪白的团子,她更舍不得咬。

    杨氏看见稀罕,“这是啥点心啊?”

    “雪媚娘。点心铺子卖的!”云光孝认得,他跟着云铁锤一块去送豆芽的时候,在点心铺子见过。

    杨氏就又想到那淀粉作坊,更加坚信要把云朵弄回娘家的信念,这本来该是她家的摇钱树,闺女是她生养的!

    白氏也过来了,关心了聂大郎的身体,看聂大郎不想快不行的样子,虽然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精神却不像病重的人。听完云朵解释聂大郎的病情,她皱着眉看了眼二儿媳妇。既然好好地,还想那不切实际的事儿。

    不大会,云铁锤回来了,后面跟着陈有福和云英,带着二妞一家三口。

    杨氏看到陈有福脸色有一瞬的不好,不过见拎着东西来的,脸色好了点,不过就一斤肉一盒槽子糕,来了三口人吃,没有二闺女拿的多。肯定又是那骚老婆子不让。不过陈有福原配俩孩子没来,这倒挺让她满意。

    二妞看见云朵就两眼亮,小声叫她,“大姨!”

    陈有福眼神一下子就落在云朵身上。她亭亭玉立秀气白净的少女,两给杏眼又大又水亮,皮肤白皙,不像农家的女娃。穿着镶阑边大摆裙,玫红色绣兰草棉袄,笑容温柔。他扭头看云英,棉袄外面的褂子打了两个补丁,洗的白,已经看不出是橘色的,裙子也是暗色的,绣了花儿也洗糙了。头没有光泽,脸色黄,还长了不少斑,跟花骨朵一样水灵灵异的云朵根本没法比。

    云朵伸出手,笑着接了二妞抱着。

    云英喊二妞下来,“把你衣裳踩脏了。”

    二妞一听不舍的松开云朵,就从她怀里下来。

    云朵就牵着她进屋,“大姨给你拿点心吃。”

    白氏也很少见云英,也知道她日子过的不好,拉着她的手直点头。二儿子家现在也算有了进项,存着劲儿好好干,在村里出了头,那陈家也再不敢小瞧云英,随便给她气受。

    众人坐了一屋子,陈有福端着身份,也不多说话,只眼神不时打量云朵,又看一身病弱气息的聂大郎。

    点心摆在桌子上,云朵拿了好下口的给二妞吃,又拿给云英吃。她今儿个叫她们过来,就是像让她们娘俩也吃顿饱饭,吃顿好的。只是没想到陈有福回来。看他却不像受制于娘的样子,那大姐在陈家啥样,他也是知道,说不定是纵容默许,或者也有他一份。顿时就在陈有福脸上贴了个‘渣男’的牌子。

    临近晌午,云朵不让二妞和云英再吃了,让杨氏烧水,拿着菜刀把两只鸡都杀了。

    “杀两只干啥,又吃不完!”杨氏见她杀了一只,又去捉另一只,顿时竖了眉毛。

    “这么多人哪能吃不完。”云朵手起刀落,两只鸡都杀好了。

    杨氏心疼的不行,“你个败家子!”

    云朵没管她,让烧了水,把鸡褪好。

    杨氏看着就道,“两只鸡就够吃了,饺子不包了。”

    云朵瞥她一眼,“剁馅儿。”

    白氏虽然觉得有点浪费,但云英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杨氏拾掇剁馅儿,“一家人趁机会热闹热闹。”剥了一把大葱。

    杨氏今儿个得依着云朵,哄着她。就剁了肉馅儿,只放了大葱,没掺白菜。

    云英和云彩都坐在厨屋里帮忙包饺子。

    陈有福跟聂大郎搭上话,说起他的身体状况,“县城里大夫有些还没镇上的好,你们不如去镇上找那个老大夫瞧瞧,晌午正好拐弯到我家吃饭。”

    “正在吃着药。”聂大郎对他的热络不感冒。

    陈有福又跟他说起淀粉作坊的事儿,羡慕他有福气,“我名字叫有福,却还不如你有福气!”水灵灵的少女给他做媳妇儿不够,还帮他挣那么多钱。

    聂大郎幽幽的看他一眼,笑了下没吭声。

    厨屋里传出香味儿,云朵正在炒鸡。

    两只鸡看着多,真炒出来,那么多人,却不显的多了。云光孝喊着要鸡腿,云朵把鸡腿全剁成块了,“鸡腿不容易熟。”

    鸡炒好,又炒了个豆腐,凉拌了一盆子白菜心儿,吃腻了吃点白菜心儿。下了两锅饺子。

    香味儿飘出去,都有凑过来,玩笑云铁锤家做啥好吃的了。

    云光孝关着门,也不开。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云朵让云英吃自己的,她揽了二妞在怀里,给她剥肉吃,还不忘给云英云彩夹菜。

    看云朵手快,杨氏眼皮子跳了跳,这死丫头挑的都是鸡腿块。

    饭刚吃完,聂三郎跑过来了,“大哥!大嫂!村里来人了,县城里来的,要买淀粉!”

    放出去的饵终于钓到鱼了,云朵招呼一声,和聂大郎就赶紧回家。

    杨氏叫住她,不让走。

    白氏伸手拦了下,“家里有急事儿,就快回去吧!”

    杨氏只能眼看着云朵和聂大郎随着聂三郎走了。

    云英和二妞都吃撑了,陈有福打了嗝儿,看了看云朵的背影,也告辞。

    回到家,陈婆子见啥回礼也没有,脸色很难看,不过有更重要的事儿,她拉着儿子小声问他,“你看了没?咋样?”

    她不想要云英了,生不出儿子来就算了,省的她生了儿子对家辉不好。只是她妹妹就能挣大钱,她连个钱毛儿都挣不回来。反正那聂大郎也要死了,把云英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