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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医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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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姬鸿在药气弥漫的重重味道中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可能“又”穿越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穿越这回事对于他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会引起多少心理上的波澜。

    姬鸿原本是个孤儿,依靠社会的温暖长大,所以自小发奋,不仅入学早,上学时也连跳几级,十五岁就上了大学,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少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尽管并不算是宅男,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日常接触的小说影视游戏等娱乐品,穿越题材铺天盖地,早已被熏陶得习以为常。

    反复确定了自己的感觉,发现这次真的不是梦境,姬鸿愁绪上涌,无奈地叹息一声。

    虽然之前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也时常涌起过回报社会的理想,如今尚未毕业,就穿越过来,心绪总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

    算了,既然都穿越过来了,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吧。

    姬鸿的眼睛睁开一线,透过屋子里的淡淡药雾,看到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从窗棂到橱柜、从屏风到几案,都是传统样式,颇似明清风格。显然,自己是穿越到了中国古代,这比流落到海外或者异世界,更容易定心。

    而自己现下躺在一张大大的木雕花床上,还有个丫鬟装束的女孩一直守在床尾,看来自己落到的还是一个富贵人家。

    “少爷你醒了?”有着一张小圆脸的丫鬟见到姬鸿眼睛睁开,不由喊了起来,语气里透满着欣喜。

    “唔……”姬鸿含混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心下苦思着如何回应。自己可是一点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呢,万一言语里出了差错,被人家看出自己不是原主人怎么办。

    小丫鬟一听到他有回应,立即大声地喊起来,“苏小姐,少爷他醒过来了。”

    “兄长!”

    一个清亮冷冽的声音从耳旁响起,姬鸿随着声音转头,才发现床头前还坐着一个绿色长衫的女孩。

    这一看之下,姬鸿的呼吸几乎停顿了,眼前的女孩长相极美,是他在信息流无比丰富的现代社会都没有见过的绝色。方才见到的小丫鬟已然足够俏丽可爱,而这位小姐却立时把丫鬟远远地压了下去,完美地诠释了穿越流中“小姐一定比丫鬟更漂亮”的定理。

    只是这绿衣女孩脸上却始终是一副平淡的样子,如同雕刻出来的一样坚固,即使是见到自家兄长醒过来也没有什么惊喜之色,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她的冷漠。

    更令姬鸿诧异的是,这个绿衣女孩不仅全身衣饰淡绿,就连分成两束的长发、一双明目中的眼瞳,都是隐隐散发着绿色。这个形象通常来说,不是擅长使毒用蛊的妖女,便是修炼邪功异法的魔女,或者是两者皆是。

    绿衣女孩见他转头看来,开口便是斥责,“兄长,你怎么如此轻率,随便就答应别人的挑战?”

    “原剑空大你十岁,功力远比你深厚,你想都不想就和他切磋,太容易被暗算了。”

    “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怎能守住我们天青山庄的基业!”

    刚睁开眼就挨了一顿数落,姬鸿却听出了许多前因后果,感觉是“自己”之前好像犯下了十分中二的错误,而绿衣女孩虽是数落,却明显是出于关心。

    这个绿衣少女刚才喊自己兄长,那应该是自己的妹妹。见她如此见事分明,难怪会对一个中二少年生气。

    他喘了口气,费力说道,“你不必生气,有什么不对的慢慢说,我改了就是。”

    绿衣女孩愣了一下,好像有些惊讶于兄长的反应,眼中原本凝固的冰冷之色有了些流动,“抱歉,小苏说话重了,兄长你醒过来就最好。”

    话刚说完,姬鸿就见到这个一直稳如冰山的妹妹咕咚一声,从床边一头栽倒在地面。

    穿越过来的少年吃了一惊,忙问小丫鬟,“她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急忙过来把绿衣女孩扶起,说道,“少爷,苏小姐已经守着你七天七夜没合眼了,一直在用针药对你施治呢。”

    姬鸿一怔,“我是她抢救回来的?”听起来,我这个妹妹竟然是个大夫?

    小丫鬟奇怪道,“少爷你怎么不记得了,苏小姐是天才神医,当今的江南四大名医之一,你这次受了那么厉害的内伤,不是小姐还有谁能及时救你?”

    把哥哥救醒过来了,妹妹却累得倒了。

    姬鸿心中一酸,立刻就要坐起身来,想看看她怎么样了。谁知身体刚刚一动,胸中陡然间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痛叫出声,冷汗雨下。

    这一声却把绿衣女孩惊醒了,她睁开眼急道,“兄长,你被摧心掌震伤了心肺,千万不可乱动。”

    姬鸿此时已经痛得满头直冒汗水,将被子的一角抓进口中死死咬住。

    神医妹妹见他如此痛苦,立即从座椅上站起来,打开身边的一只木盒,取出数根亮晃晃的长针,便要对兄长施针缓解。

    但她突然一阵踉跄,似是头晕眼花,一手扶住床背,方没有摔倒。

    姬鸿见她如此,忍住痛,吃力开口,“你不用管我,先休息去吧。”

    绿衣女孩摇头,放下长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取出几颗药丸服下。

    不多时她眼中绿芒跳动,重新变得神采逼人,拈起长针,一把要掀开姬鸿身上的被子。

    姬鸿在忍痛之时,正将被子紧紧攥在手上,但这个妹妹的力气竟然大得异乎寻常,轻而易举就将被盖抽走。

    刚刚穿越的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上身没有衣服,紧接着眼前长针闪耀,一根又一根地扎了下来,将他的前胸刺得像个刺猬似的,一阵阵清凉感渗进体内,疼痛渐渐缓解下来。

    绿衣女孩舒了口气,抚额坐下,刚才似乎是用药物强逼出来的劲头已经不在,眼皮直是打架,“兄长你现下觉得如何了?”

    姬鸿脸色已经是从疼得发白舒缓过来,连忙说,“不痛了。”

    其实还是非常疼痛,但比刚才痛到无法忍受的程度要好得多,而且看了妹妹累成这个样子,痛感更是轻了下去。

    神医妹妹“嗯”了一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我要合一会儿眼,小寻,你先给少爷喂上药膳,有事就把我喊醒。”

    姬鸿这下知道了这个小丫鬟叫做小寻。只见她麻利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就端着一个木盘,托着一大碗粥放到他的面前,“少爷,这是小姐调的养生粥,请服下去。

    姬鸿看着这碗散发腾腾药味的绿色粘稠物,内心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此刻对“妹妹”已经十分信任,肚子又在咕咕叫唤,很痛快地把这碗“粥”喝得一干二净。

    随后觉得腹内有一股热气上来,虽然这具身体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但精神似乎立即恢复了不少。

    然后发觉小丫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着自己看来。这让胸前扎满银针、身上没有衣服的姬鸿不由脸上微微一红。

    小寻有些奇怪,“少爷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她平时侍候少爷穿衣沐浴多了,怎么少爷居然会脸红,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似的。

    姬鸿迟疑了一下,“小寻,我头疼得厉害,好像很多事情都忘了。”

    小寻登时惊得眼睛滚圆,“这是什么病?少爷你难道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姬鸿依然愁眉苦脸,“我似乎已经连名字都忘了……”

    小寻急忙道,“少爷,你姓姬,叫姬傲剑。在江南武林中,你和其他几位公子合称江南九剑侠,因为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剑’字。”

    姬鸿一呆:姓氏和自己一样,这很好。名字里有个“剑”字,也不妨。但这个“傲”字十分强大,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姬傲剑、姬傲剑,这听起来也太像是龙傲天的师兄弟了吧。

    算了,刚才那位绿发妹妹也是说自己中了摧心掌,看来多半是穿越到了武林人家。傲剑就傲剑吧,一听就是江湖人的名字。

    他心里挣扎片刻,接受了这个名字,开口又问,“我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说,“苏小姐的名字是姬小苏。”

    小苏,这真是很可爱的名字。

    姬傲剑看了看床头前的镜台,自己穿越的这位少爷,是个脸色很苍白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和自己原本的模样居然有七八分相像。难道穿越这种现象,灵魂会主动寻找与原身契合度高的身体?

    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位姬少爷原本的记忆呢,这不是穿越应该有的福利之一吗?

    他的思绪回到现下,想想自己受了这样的重伤,为何仅仅是妹妹来照顾自己?难道这世的双亲……

    果然小寻回答,“老庄主和夫人已经故去了。”

    姬傲剑默然,这样也好。要是两老还在,以他们的精明老练,看出自己抢了他们儿子的身体,那可怎么向他们交待?

    他又想起刚才妹妹数落自己,说了一个叫做“原剑空”的人打伤了自己,又问道,“那原剑空也是江南九剑侠之一?”

    小寻点了点头。

    姬傲剑有些纳闷,“他既然和我齐名并称,为什么要伤我?”

    小寻道,“你们只是名号上被江湖中人列在了一起,其实少爷你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次原剑空是带着另外六剑一起上门的,说要与你以武会友,少爷你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然后原剑空十招之内就把你打倒了。”

    姬傲剑听了着实无语,这位姬少爷也太实诚了吧,“我连他十招都接不住?他既然是如此厉害的高手,还上门来挑战我干什么,这不科学。”

    小寻虽不明白“这不科学”是什么意思,但依然一脸愤愤说道,“少爷,因为我们天青山庄是天字号的武林世家,整个江南独此一家。原剑空他们只是出自地字号和人字号的世家,所以想要通过打倒你来扬名立万。”

    哦,原来武林世家有天地人三等之别,本家竟然属于顶级的天字号,听起来感觉很强大。

    姬傲剑叹道,“我不过是家世显赫了一些,就被恶人盯上,当作了成名的踏脚石。”

    小寻连连点头,“少爷,现下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为了争名夺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姬傲剑正待继续感慨,胸腔里的疼痛忽然加剧,把他又折磨得死去活来。

    结果还是神医妹妹被小寻叫醒之后,又给兄长换位扎针,才让他的痛楚渐趋平静。

    接下来数日,姬傲剑不仅始终陷于胸口的剧痛之中,还由于肺部受损,引起发烧这种最常见的并发症,一直高烧不退。

    但即使是被烧得晕晕乎乎,心肺之上的疼痛也让他难以入睡,往往只昏沉了一个多时辰,就会被再度痛醒。

    姬傲剑被这漫长的剧痛过程折腾得死去活来,深切认识了“痛不欲生”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姬小苏日夜陪在他身边,每当他痛不可忍时,就施针为他缓解痛感,这让姬傲剑又感激,又心酸,还有越积越深的愤怒。

    为了这么好的妹妹,我一定要支撑下去,养好身体,找原剑空报仇。

    迷迷糊糊的睡意中,姬傲剑无意中似乎听到小丫鬟和妹妹在说话。

    小寻很担忧地说,“苏小姐,少爷他始终高热不退,会不会烧坏脑子?”

    姬小苏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寻道,“那天少爷和我说了几句话,他好像对过去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姬小苏蹙起眉头,她看过的医书虽多,但其中对于失忆的病例介绍甚少,相关的成因论述和诊治之法也十分含混。

    小神医想了良久,说道,“人若是遭遇巨大打击或是险死还生,有时会性情大变,和从前完全不同,这也是有的。”

    这在现代医学上叫做人格替代,由于对过去面临的可怖之事过于惧怕,就舍弃了过去的人格和相关记忆,重新化出一个新的人格。

    小寻奇道,“少爷的性情似乎确是有所变化。但这会连过往之事也全都忘掉吗?”

    姬小苏淡淡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他忘去了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姬傲剑本来一直对自己穿越后的身份定位感到尴尬,现下听到神医妹妹把自己的异常状况解释得有模有样,脑子里虽然还不算灵敏,却逐渐放松下来。

    只是妹妹最后一副浪子回头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过去的姬少爷真的中二荒唐到了那种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