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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别样生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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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浅怔了一瞬,望着楚绿桐板着的脸,水眸眯了眯。忽的她一把推向楚绿桐,将她推了个趔趄,呲牙道:“你少来,袁靖恶劣不假,我见过的男人中他堪称个最字,但你敢说你没看上他?任何女人到他身边怕都抵不住那个渣男。你问我居心我就告诉你我的居心,我就是要把你送给他。”

    绿桐理了理被她推乱的衣服,嘴角衔了丝怪笑,“任何?也包括你么?”

    苏浅磨了磨牙。她后悔了。后悔要和这女人做朋友。她就是头狡猾的狐狸。“我找到了个比他更渣的渣男。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看上他的。”她哼了一声。

    绿桐坐正了正,幽怨地望着苏浅,话说得很不客气:“你把我送到他身边,让我对他动心,但他现在一心想着月隐,你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苏浅,你说我能和你做朋友么?”

    跟在苏浅身边的人,自小被她熏染,近朱赤近墨黑,个个都将她那套人无贵贱众生平等工作无贵贱只要勤恳的说辞学了个十足十并奉做人生信条。在他们心里可以尊敬一个人服从一个人,但绝不会对人奴颜媚骨自甘低贱。绿桐是个中佼佼者,学得精纯。她并不觉得和苏浅做朋友有什么不妥。此时很能和苏浅谈笑自若称朋道友。

    “应该是能的吧。做朋友的都是会两肋插刀的——往朋友肋条子上插。”阮烟雨插了一句。做了个手刀的姿势往苏浅身上比划。

    绿桐翻了个白眼。“苏浅,你的朋友都这么极品么?”

    苏浅挠了挠头。这个问题…….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一巴掌打开阮烟雨在她身上比划的手,换了个问题回答:“你又不比月隐差。用你智商超两百的大脑瓜子想想办法,我不信你拿不下袁靖。”

    绿桐无语地望着她。双手托着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粉腮。

    “袁靖很厉害?”阮烟雨贼眉鼠眼递过来一句话,“我看他躲在墙角吃糊地瓜呢。脑子真的没问题么?”

    绿桐悠悠挑了苏浅一眼,一竿子打翻了一众人:“跟在她身边的人,脑子能没问题么?”

    苏浅学她的样子托起了腮,思索着她说的这个话。诚然,她的举止形容一向不大拘泥这个世界的礼教法则,连带的她身边的人也跟她有样学样她也可以理解。是人都有一颗好学的心嘛。但,这样若算脑子有问题,她诚心表示带累他们成为问题人群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将先进一点儿的精神文明带到了这个落后一点儿的世界……呃,她脸红了。但她脸红并不是因为将自己想成了一个伟大的引领时代脚步的开道夫。她脸红只是因为马车中太热了。月魄在马车中放了个好大的铜炉,铜炉里燃着好多的木炭,将她的脸熏得热热的。

    一定是这样的。被火炉熏得发烫的。

    阮烟雨胳膊伸长隔着她戳了戳绿桐的手臂,努了努嘴,给了个眼风,小声地:“呶,看到了吧,脑子这就卡壳了。严重的有问题。”

    绿桐亦是小声并一脸的忧虑,诚恳地求教阮烟雨:“那我们,是不是要离她远一点?”

    苏浅面色略凝重地往左看看绿桐的脸,又往右看看阮烟雨的脸,沉重地叹了一声,道:“我刚才发呆,是因为我在思考问题。”咬了咬下唇,很为难的样子,但还是于为难中勇敢地开了口:“我在思考你们群体性的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和我有关系。我想,如果和我有关系的话,我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让你们现在就滚下马车离我远点,免得被我祸害得更深。如果和我没关系的话,我更应该把你们踢下马车,免得你们把我也祸害了。”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滚下马车离我们远点儿呢?”阮烟雨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脑子还真的是有问题。第一,这是我的马车。第二,你们打不过我。第三,综上所述,无论是讲道理还是用武力解决,下去的都该是你们。”

    一帘之隔的月魄抖了抖小心脏,做出了一个他一生中最大的决定,他从此要远离女人。

    于是,此后的许多年里,人们就一直以为月魄是喜欢男人的,是断袖的。许多小伙子就慕他美色而来悄悄进了他的房,爬上他的床,然后,都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后扔进了九颍河。很多年间,人们谈起他的兽行,都是一副谈虎色变惊惧无状的神色。

    可怜他一代好青年,竟被一帘之隔的三个女人不知不觉间荼毒了一生。而那三个女人却犹不自知。

    楚飞坐在前四王府如今的在建的女子学堂的厨房台阶上,手里掐着个猪骨棒子,面前地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糙米粥。这就是今日的生日宴的所有吃食了。到场者人手一份,谁也不偏谁也不倚。所幸的是除了这吃食,人手还有一坛子酒。

    飞世子狠狠咬了一大口肉,苦着脸想,早知是如此,还不如送完礼物就回家呢。最起码还能坐在自家的热炕头上吃上个四菜一汤的王府例餐,喝上一壶煮的烫烫的老酒。可如今,可如今只能就着冷风喝着冷酒啃着人手只一个的猪骨棒子,还好,还有一碗糙米粥是热的。但若是此时不灌下肚,一会儿恐怕就冻成冰粥了。但此时,想走都拉不下那脸来。因为所有和他一起来的人都冷风口里蹲着喝酒啃猪骨棒子呢。没有带头离开的,诸位爷和小姐只能忍着,谁也不肯先丢那人。

    哀怨的眸子梭游一圈,廊檐下,石亭中,但凡能坐人的地方都是人头。有公主,有太子,有少皇,有王爷,有一品大员,有有头有脸的丫鬟侍卫,还有一撮一撮的受灾流民,吃的喝的都和他一样。他哀怨的小心灵找到了些微平衡感。诚然,府里有的是能住人的房子,但此时房子里满满的都是安顿在此的流民。想找个可以挡风的房间坐下来吃,真对不起,没有。诚然,灾民们也曾很积极地要让出房子给这些站在云端他们需仰望的大人物们,但被今日声称她最大的寿星老一口谢绝了。他在人群中定格出那位寿星老。她正蹲在一群灾民中,喝着冷酒啃着猪骨棒子,和灾民们一起喷唾沫星子。因她穿得跟个白雪球似的,在一群灰不溜丢的灾民中很好辨认。说话声音又大,脆得跟房檐上的冰凌子咔擦断裂般的声音好听又好认。

    他看到,哀怨的眼风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白雪团子身上。嗖嗖嗖嗖比今日的北风还冷。他替正和灾民喝得热闹说的热闹的白雪团子打了好几个哆嗦。

    白雪团子一无所觉,犹自声儿嘹亮地说着:“诸位既是这些灾民中能说了算的,那我可就拿我的想法和大家说一说了。”

    语气客气又温和,还不失大气。人群中就有一串伴着喝酒吃肉声的说话声:“惠王有什么吩咐您请说。我们这些人随您使唤。”说得极富诚意,透着憨厚本分。

    楚飞听着这话觉得油腻腻的。眼神又梭游一圈,想看看那些爷都什么感觉。看了一大圈,没看出来。却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的一张石凳上,楚渊正向他招手。他颠颠儿地小跑过去,只听楚渊问道:“你看什么呢?一遍又一遍的。”

    楚飞很恭敬地道:“呃,没看什么。太子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渊淡淡打量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酒,眸光落在看上去煮的很到火候的猪肘子上,很优雅地咬了一口,道:“没事。”

    肉入口酥烂绵软,味道也是极好的,至少加了二十种药料子。能吃出醉春楼当家主厨邓厨子的味道。他想起一下马车,便看到府门前一溜儿大黑砂锅,黑得冒油。五六十个,蔚为壮观。砂锅后头醉春楼掌柜景胥领头,一字排开十好几位大厨小厨。再往门里看,黑压压全是灾民。安顿在其它宅子里的灾民全被请来了这里。他当时被吓了一跳。待想通了这是他的好表妹搞的别样庆生宴,他不由啼笑皆非。

    喝了一口酒,他又笑了一回。

    楚飞疑惑了好大一会儿,呆怔了好大一会儿,半晌,只看到楚渊的傻笑,没听到楚渊再有一个字吐出口。他默默地退回厨房门口的台阶。门口西北面两丈处有一道影壁,可以挡一挡风。本来可以到影壁下,更能避风,但影壁下早早坐了一圈灾民,他硬是没好意思和人家去抢。饶是如此,太子府来贺寿的这一帮人,他择的座位也是最好的。那几位都只能在四面透风的石亭子里。

    姐姐真坑人。他在心里又哀怨了一声。耳朵里又传来他那坑人的姐姐的声音:“这里,还有别处那些安顿灾民的宅子,将来都会成为学堂。所有没有学上,没有钱上学的孩子都可以来报名上学。你们的孩子都能来。”又强调了一句:“真的不用钱哦,住宿都是免费的。唯一花钱的地方就是吃饭。不过学生们也可以自己带饭的。”